大宣嘉元十五年,春三月,正是萬物復甦,草長鶯飛的好時節。
“什麼?你要退婚!”
梧桐巷謝家正堂內亂成了一鍋粥,當朝太傅謝臨風揪著老友平陽候周沸的鬍子,氣的大罵。
“當初是你兒子周景宣非我家皎皎不娶,死皮賴臉的要我把女兒嫁給他。現在三書六禮過了一半,小王八蛋居然要退婚!”
謝夫人沈氏也氣的不行,指著堂下站著的周景宣,“京城世家那個不知你已經與我家皎皎訂下婚約?你如今帶著父母上門要退婚,我的女兒以後還怎麼做人!”
平陽候夫人也知道現在說什麼謝家都不會息怒,只把身後的兒子往前推了推,“你這個混賬,快給你世叔嬸嬸道歉!”
周景宣站在堂下,臉色煞白,“世叔,嬸嬸,是我對不起皎皎,對不起謝家,你們若有氣,便衝著我來吧。”
謝太傅揚手想給周景宣一個耳光,平陽候夫人哪能看著兒子被打,趕緊替他擋住。謝太傅的手遲遲落不下去,只好作罷,重重的嘆了口氣。
“也罷,你們要退婚,總得說出個所以然來。”謝太傅洩了氣一樣,放開了平陽候的鬍子,癱坐在圓椅上。
沈氏聲音微顫,“老爺……”
謝太傅擺擺手,示意她不必多說。
周景宣臉色一白,說話也不利索了,“是,是我。”
“是我配不上皎皎。”
“既覺得自己配不上,當初何苦來招惹?拿出這麼個理由來退婚,可不是存心作踐我女兒嗎?”沈氏眼圈紅紅的。
平陽候夫婦兩個不敢說話,這理由的確站不住腳。他們也是誠心要聘謝家姑娘做兒媳的,只是自家兒子不爭氣,偏偏惹出那樣一樁風流債來。
周景宣不敢看父母的表情,挺直了背,道:“世叔,嬸嬸,無論如何,這樁婚事我都得退了。”
謝太傅嘴唇動了動,正要說什麼,突然被一道清脆的女聲打斷。
“景宣哥哥。”
眾人循聲望去,謝莞泠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一雙杏目水光漣漣正看著周景宣。
“你要跟我退婚?”謝莞泠輕咬朱唇,細眉微蹙,顯出幾分愁態。
周景宣心頭一顫,“皎皎。對……對不起。”
他態度堅決,謝莞泠倒吸一口涼氣,竟有些頭暈,身子一晃險些站不住了。
“皎皎!”沈氏驚道,便要伸手去扶。
謝莞泠擺了擺手,在周景宣跟前站定。“兩姓聯姻,結秦晉之好。你我二人婚事既不能給兩家帶來好處反而使兩家困擾,那這門婚事便取消吧。”
她輕聲道:“周家上門提親時,曾贈一枚鴛鴦佩與我做信物,今我雙手奉還。”
謝莞泠解下腰間的鴛鴦佩,遞到周景宣面前,又對沈氏道:“娘,去把周公子的庚帖取來,咱們就算兩清了。”
平陽候夫人鼻頭一酸,她想不到謝莞泠做事如此果決,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了。
沈氏“哎”了一聲,抬腳出了正堂往後院去了。
周景宣接過謝莞泠手中的鴛鴦佩,突然反悔了,“皎皎,不退婚了。我不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