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廝守,也都是互相懷疑。
許梔握著緋綢好一會兒,也不敢再看一遍,上面除了她的八字還有張平的落款,她望著他,“你真的願意娶我嗎?”
“在家父、范增沒有被公主殺死之前。”
許梔如墜深淵,啞然失笑。
天色沉黑,恰如一極濃的墨塊,可惜先秦並無宣紙,縱然墨再濃稠,再色重,暈在竹簡,只能順著竹片滑落,不得相聚。
“公主對臣不必留情。”
“你我之間竟只剩下一句不必留情?”
張良的耳畔拂過一陣風來。
“荷華。萬事萬物很多事情不能強求。”
她一頓,“如果我偏要強求呢?”
“良天倫已失,人常違背,再無顏面立於天地之間。”
四周分明流淌是炎熱的火把,這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秋夜,不過是七年之後既定的決絕。
夜風微涼,照徹了她。
“如果你要想死,那麼靈鷲山上的那一刀,你還給我吧。”
張良看到寒光一現,聽到萬籟俱寂。
卻沒有等來想象之中的疼痛。
她凝眸的暗色全數褪盡,又譬如一朵染著血的紅色梅花。
只有在白雪皚皚之下才能看到她的臨枝傲骨,知曉她的果決。
“荷華!”
張良在千鈞一髮抓住了她捅向自己的刃!
他生生握住白刃,瞬間割破了掌心,剎那間鮮血如注。
許梔這一捅,算是賭對了。
他滿眼震驚,許梔卻張揚的笑了起來,“我生痴發恨,只求再見你一面。可轉頭髮現,你我之間,家國二字皆是虧欠。”
可要說虧欠,反覆牽扯,無端糾纏,到底是誰欠了誰?
國——到底是史書裡的秦國,還是現實中的韓國?
家——又到底在說他的父親張平,又還是怨恨他娶她反悔?
她給不了他家國。
他亦給不了她。
月如許,只有無聲的夜色在蔓延。
“家國。”張良看著她,“這兩個字,從來都不是屬於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