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是隨口問一句罷了,你便是告訴我個名字,我又能知道在哪兒?”
程錚沉默一會,淡淡道:“沒名字,在我之前,這裡就稱作無名谷。”
我笑:“無名谷太普通了些,你既是在此隱居,總要起個拉風的名字鎮宅。——你這谷中蓄了這麼多狼,恐怕被當地人直接叫做惡狼谷了,可是你是正道俠士,隱居的地方加個惡字,未免有些不倫不類。依我看,不如叫做止啼谷好一些,群狼止小兒夜啼,也可理解為此處不聞鳥鳴,說著倒也含蓄。”
他半晌不答我。
我以為他睡了,剛要翻身閤眼,卻聽他低聲道:“睡吧。”
頓了片刻,又用口型道,睡吧,如期。
我不覺又是胸口微酸,忙在心中亦回他一句少爺晚安,說完之後又怨他:你連我身份都不確定,便這樣大大方方地讓我睡在身邊了?你是當真不拘小節還是無愛無恨,所以全無所謂啊!
想到這兒不由狠狠瞪他一眼,拽著鏈子猛地翻了個身,氣鼓鼓地揹著他睡了。
再醒來已是天光大亮,我環視一圈,見程錚並不在房內,不由疑惑地起身下地,在屋中走了一圈之後聽見門外劍氣聲聲,甫推開木門便被白花花的劍芒晃瞎了狗眼。
我了個去,少俠您是要立志成為劍聖啊?
我索性拖著鎖鏈在門檻上坐下,眯眼看程錚練劍,越看心裡越癢。
這小腰!
這長腿!
這動作!
這身段!
看武林高手練劍是一種無上的享受,他一招一式即使拆分成單個的定格動作都極具力量和美感,更何況我家程錚不光動作漂亮,人更是帥得沒邊,看那回眸轉身時不經意的風情,哪還用得著什麼**掌情意綿綿刀?
太特麼考驗我定力了。
我痴痴地看著他,不覺看到一套劍法已近尾聲,看程錚高高躍起,於半空中旋身抖腕挽了個劍花,突然一抬手向我刺來。
我大驚失色,連忙震臂抖腕,用手上鎖鏈當做九節鞭格擋住他襲擊,另一手一拍地上,整個人當即向右平側了幾尺。
程錚一笑,招式未老便旋身收勢,躍回原地收劍入鞘,向我伸手道:“鎖鏈。”
我無奈,只得一抖手腕將鎖鏈交至他手上,低著頭嘟嘟噥噥:“牽狗也沒有讓狗主動提供鎖鏈的啊。”
程錚側眼看我:“狗不會逃。”
我被他憋得沒脾氣,只得恨恨轉頭不理,任他牽著我走到後院。
後院角落裡堆著兩隻血淋淋的、皮毛被磨得掉了大半的肥羊,肥羊脖子上赫然各有一處齒痕,應該是狼群進貢來的獵物。另有一匹白馬溫順地站在院子一角,身形比程錚之前騎的那匹飛雪略小些,大概是飛雪的下一代了。它背上馱了只鼓鼓的皮囊,似是剛到,鼻子裡還在呼呼向外噴著熱氣。
程錚扔下鎖鏈,將白馬背上的皮口袋拖到地上開啟,從裡頭取出個布包來交給我:“你的衣裳。”
我愣愣接過開啟,卻見裡頭是幾件極鮮亮的襦裙和褙子,頂上頭一件是桃紅色的,看著就十分有少女範兒。
我連碰都不敢碰就又交還給了他:“我身上帶毒,不能穿鮮亮的衣裳,會發黑。”
這是真的。別的功夫都是將內力好好地存於丹田,平時並不動用。藥人所練的毒功卻因其毒性巨大,而非得時時運功,將毒氣不斷遊走於身周、發於體表,這才能最大減少對內臟的傷害。
也正因於此,藥人的面板才隱隱泛青,髮絲血液莫不帶毒。
程錚沉下臉來:“裡面還有中衣,布料厚實,能擋得住你身上毒氣。”
我喃喃:“我穿原來的衣裳不是挺好?”雖然低調樸素了點吧,但也沒什麼不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