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時間。他坐車子裡抽起煙來,他極少抽菸,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猶豫不決。
他決定離開。他害怕他此刻的心情,竟不受自己控制,多麼陌生的感受,陌生得讓人心悸。所以,他決定離開。範丞曜微彎腰開啟引擎,他的身子突然僵在那裡,他在後視鏡中看到葛薇蘭。多麼偶然。
只因那一瞅。他如雙手附在絞刑架上,再無脫身之日。
範丞曜下了車。
葛薇蘭見到他時有些慌張失措,但見他微笑得毫無芥蒂。她迎上去,說:“這麼巧?”
“是啊。”
自他身後看去,她有些奇怪,“咦,阿笙沒與你一起?”兩個人一笑。這街頭,人來人住,兩個人面對面站著,好似要站到天荒地老去。葛薇蘭不知說些什麼好。她客套地問他說:“吃過飯了沒有?”
他說沒有。
她原本是隨便問問,這會倒像是騎虎難下,反正她也沒吃,葛薇蘭轉頭向街頭望去,這時候,那家店肯定沒有關門。她讓範丞曜等一下,自己跑過去,拎了兩袋餃子回來。
“走吧,到宿舍去煮餃子。”她說。
範丞曜一時愣住,葛薇蘭心裡叫了一聲糟糕,只因她做事老是太沖動。她並沒有詢問他的意思,也許他根本不願意也說不定。
她讓他下臺階,便說:“你有事先去忙吧。”
“正好沒什麼事。”
葛薇蘭微一笑,嘻嘻哈哈地說:“走吧。”
她還是住在復旦公學的宿舍裡。範丞曜一進去便覺得有股暗香撲面而來,房間不大,收抬得井井有條,並不顯得擁擠。葛薇蘭讓範丞曜坐著等一會,她去煮餃子。範丞曜想去幫忙,也不知從何處下手。他站在廚房門口看她忙著下餃子。心中莫名一動。
沸著的熱水蒸起白霧一般的水汽,氤氳在狹長的空間中,對面的窗戶射來柔和的光線,範丞曜看到她的睫毛如扇一般在臉上刷來刷去。
是了,是了。就是那時,那日他也見到這如羽扇的睫毛。那日她撲在他手臂上睡著。就在那時,他便怦然心動。
似覺到有人在瞧她,葛薇蘭猛地轉過臉來,對他一笑,說:“很快就好了。”
範丞曜走了過去,因為蒸汽的原因,她的臉有些微紅,粉撲撲的紅。範丞曜突然想摟一摟她,他心竟“嗵嗵”地跳。
沸水中煮了三次,葛薇蘭將餃子撈出鍋來。大呼一聲,大功告成。並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他淡淡一笑,隨她出了房間。他吃得並不多,大多是葛薇蘭自己吃下。她越吃越慢,詢問他是否好吃,她想他吃不慣,因他一直默不說話。她嚷道:“早知道就去外面吃了。”
他方笑著說:“不會,很好吃。”
只是他依然吃得極少。
“你有心事啊?”她追問。
“算是吧。”
可稀奇了,她好奇地問:“什麼事?”
“與你說了,還算心事?”
葛薇蘭呵呵地笑,不再追問下去。
範丞曜在葛薇蘭的宿舍坐了一會,他便告辭了。葛薇蘭想他還有事情要做,可不像她學生一般清閒,也就沒留他。
範丞曜下了樓,在轉角時猶豫地問她:“什麼時候回大都會?”
“明天吧。”她昨日正好考完一科,剩下一科要到五月才考。她倚在門邊一笑,看著他下了樓。
第4章(1)
四月末的時候,復旦公學裡的梨樹開了花。同學約她去西山看梨花。
整山整山的梨花,枝葉交錯。葛薇蘭在樹下站一會,純白色的小花撒在她的肩頭。半山腰上圍出一塊平地,建了一家西式的小餐廳。餐廳門外停了一輛黑色小車。門口一條大道,向外走二十步,臨著陡峭的山崖,崖邊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