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玦悄然落入袖內:“是何人?”
墨烆抬手讓道:“將軍見了便知。”
穿花過影,越過一片修竹茂林,墨烆在前引路直到了一泊靜湖之前。
皓月清輝,照水流光,輕渚之畔幽然立著一名玄衣女子,如雲烏雲鬢松挽,幾縷青絲淡垂,她墨玉色的羅衣修逸曳地,慵然半攏肩頭,一襲清墨襯著著凝脂雪玉般的肌膚,純粹的黑與淨潔的白,卻生出世間任何豔色都難見的媚冶。衛垣只見背影,便已知來人是誰。
無論是烈焰沖天還是朗月無塵,襄帝朝九公主更勝其母的絕世風姿,任人一朝得見,永生不能或忘。
不料東帝與長公主雙雙皆在楚國,衛垣心中既驚且疑,躬身道:“罪臣衛垣,參見公主。”
面前女子優雅回頭,眉目盈笑:“將軍何罪之有?不必這般說辭,見過王兄了吧?”
衛垣道:“是,王上有令,命我立刻趕回穆國。”
子嬈款款移步,行至他面前,素手纖纖,將一卷帛書託在掌心:“你此次來意墨烆已告知與我,王兄近日身子欠安,深夜倦怠,恐未有精神與你細談,那些許小事你不必憂心。三月之前,昭公便已秘密遣人將府上太夫人與夫人、公子接入帝都,這本是冊封兩位夫人的御旨誥命,但王兄顧及你在穆國行事方便,暫命擬而未發。”
雙軸黃帛錦卷,上有丹書朱墨,下落行龍金印,衛垣對此再熟悉不過,一眼掃去,轉而抬頭,長公主清美一笑暈開在明淨的湖面,滿天月色也化了柔媚,叫人一時定在了那兒。
“如今之世,天下紛亂,諸國皆以主弱臣強,伺機而動,然王兄並非幽、襄之帝,帝都亦非昔日之帝都,此事你當深知。”子嬈徐徐輕語,衛垣面湖而立,單手探入袖內扣住那枚白虎玉玦,只覺掌中燥熱難安。
“王兄自幼多病,常覺精神難濟,如今朝事盡付昭公,內廷囑託於我,但昭公年邁,思之令人深憂。”子嬈略略抬眸,覷見衛垣眼角無聲一跳,緩聲淡道,“五年前為與鳳後周旋,王兄命你西入穆國,你雖是穆王后親弟,但穆王后畢竟已身故數年,穆國也終究不過是一方諸侯,侷限西地,豈能真與帝都相比?如今內亂漸平,昭公之後朝中總需有人主持大局,這也是為何王兄命我擬旨,冊封你妻、母的原因。”
衛垣掌心忽地一緊,子嬈鎖住他眼眸,柔柔笑問:“衛垣,昔日知你刺殺那妖后,我便對你極是賞識,只不知日後你會不會叫人失望?”
美目瀲瀲,湖光失色,衛垣瞬間心跳加快,手心的玉玦竟也似火一般有了灼人的熱度。
子嬈含笑注視於他,眸心深處淡淡寒芒隱若星子散落冰湖,只是晶瑩璀璨得迷人。權謀手腕,她似是天生便會,看慣了多少風起雲湧,曾經了多少刀光劍影,深宮裡綻出妖嬈的紅蓮,自生命的伊始便浸蘊了腥豔鮮血,父子情,君臣義,至愛、至恨、至情、至聖,都是那權欲情孽豔色中破敗不堪的塵埃,彈指便付雲煙。
她淡淡笑著,美若天人的容顏縹緲於水月之間,一川清輝泠泠流淌,照盡塵世貪嗔痴念,物慾掙扎。衛垣後退了一步,彎腰的姿勢有著恭順與謙卑:“今後一切,臣願從公主吩咐。”
子嬈莞爾展顏,傾身向前,在他耳畔低低說了幾句話。衛垣不解抬頭:“公主的意思是……要臣扶立玄殤公子?”
子嬈再道一句,衛垣沉思片刻,點頭道:“公主所言甚是,臣卻未曾想到此點。”
暗雅幽香之中,子嬈媚語如絲:“錦上添花不若雪中送炭,對太子御來說你不過是較為鋒銳的兵刃,而對玄殤公子,你卻可能是開天闢地的利器。”
“臣明白了。”衛垣道,“有一事不知公主是否聽到訊息,前些時候太子御曾暗遣心腹入楚,與赫連羿人定下密約,只要赫連羿人設法剷除夜玄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