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郊外的天空被火光照得通紅。蜀軍先鋒關彝勒馬立於高崗之上,望著西北角升起的滾滾濃煙,嘴角微微揚起。這個被後世稱為\"武聖後人\"的年輕將領,此刻正用馬鞭輕敲著掌心,漆黑的重瞳倒映著熊熊烈焰。
\"稟將軍,東三倉已盡數焚燬!\"斥候縱馬馳來,馬蹄帶起一陣裹挾著焦糊味的秋風。
關彝頷首示意,目光掠過城頭飄搖的晉字大旗。他能想象此刻宛城守將司馬伷的表情——那位以\"竹林七賢\"自詡的宗室將領,此刻定在城樓焦躁地踱步,腰間玉珏相擊的脆響怕是比戰鼓還要急促。
此刻的宛城糧倉內,龐會正被兄長龐希的亮銀槍逼得連連後退。火星如赤色蝴蝶般在他們周身飛舞,燒焦的粟米在腳下發出噼啪爆響。這位號稱\"西涼虎痴\"的悍將怎麼也想不通,精心設計的詐降計竟被輕易識破。
\"兄長!\"龐會架開刺向咽喉的致命一擊,玄鐵重戟在火光中劃出半輪殘月,\"你們究竟如何看破的?\"
龐希收槍駐馬,銀甲上的夔紋在火光中若隱若現。這位老將忽然露出欽佩的神色,彷彿身處劉諶研讀兵法的那個夜晚。那時北地王劉諶手持《太公六韜》,對著沙盤說出那句改變蜀軍戰略的箴言:\"用兵之道,攻心為上。真降假降何須辨?我自巋然如山,任爾東南西北風。\"
\"關將軍說過,\"龐希的聲音突然變得輕柔,像是說給幼弟聽的睡前故事,\"當你在棋盤上落下決定勝負的一子時,對手的虛招便成了笑話。\"話音未落,他忽然挺槍直刺龐會坐騎,戰馬吃痛揚蹄,將仍在愣神的龐會掀落馬背。
城樓上觀戰的司馬伷猛然攥碎手中茶盞。透過青銅望樓車的鏤空雕窗,他看見龐會狼狽逃回的身影,青瓷碎片在掌心割出血痕而不自知。這位出身河內望族的儒將突然想起月前收到的密報——那個被晉王稱作\"奇計百出\"的劉諶,竟將武侯手書的《便宜十六策》交給了關彝。
龐會單膝跪在議事廳時,還能聞到鎧甲縫隙裡的焦糊味。司馬伷背對著他站在城防圖前,月光透過格心欞窗在他素色深衣上投下斑駁竹影。\"龐將軍可知'虛則實之'的道理?\"他忽然轉身,腰間玉組佩叮咚作響,\"這場火,燒的不僅是糧倉。\"
子時三刻,宛城地窖內。十餘名工匠正在趕製某種機括,青銅齒輪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司馬伷輕撫著牆上的《墨攻圖》,對身側心腹低語:\"待蜀軍以為得計之時,便是'千機弩'顯威之日。\"
與此同時,蜀軍大營的牛皮帳中,關彝正凝視著沙盤上的宛城模型。參軍楊戲舉著火把靠近,忽然發現沙盤東南角的護城河竟被撒上了硃砂。\"將軍這是?\"
\"司馬仲達之孫,豈會坐以待斃?\"關彝將三支紅翎箭插入沙盤,\"傳令各營,三日後輪值哨位增加三倍,夜巡改用銅鈴傳訊。\"
晨霧瀰漫的第七日,關彝登上新築的觀敵樓。這座十丈高的木樓通體漆黑,飛簷下懸著三十六枚青銅鈴鐺,正是按照諸葛亮\"八陣圖\"的方位佈置。透過晨霧望去,宛城城頭的守軍如同蟄伏的巨獸,城牆後的床弩泛著冷光。
\"報!西市有百姓試圖出城!\"斥候的聲音驚飛一群寒鴉。
關彝按住腰間雌雄劍,想起離京前劉諶的囑咐:\"宛城百姓多衣冠南渡之士,破城易,收心難。\"他沉吟片刻:\"放他們去北邊新野,沿途多設粥棚。\"
此時宛城南門內,二十名死士正在檢查裝備。他們攜帶的並非刀劍,而是用魚膠粘合的竹簡——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蜀軍屠城\"的謠言。司馬伷親自為每人斟酒:\"諸君此去,當效法申生、豫讓。\"
霜降那日,關彝接到成都快馬送來的漆盒。開啟時,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