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看看周扒皮那個趾高氣揚的閹人模樣,再看看皇老三和自己的窩囊樣,果然是——做人難,做男人,更難啊!
門外的腳步已經遠得聽不見了,外邊漆黑,情知那周扒皮回去就有得人寸暖榻睡,而他自己——回頭看看高得接了屋頂的書櫃之間的深處,有一個幾張薄被搭起來的小窩——算了,還是別想了,人就是要知足才能長樂。
一旦從訓斥的海洋中生還,在訓斥中自動凍結的大腦重新運作後,飢餓的感覺又很快回來了。他找出塞在屋角的燈籠,往裡面插蠟點火,提擼著出去打算填肚子。
各處輪值的守衛數日來幾乎都已經認識了他這個跑去下膳房的傢伙,還不時有人笑呵呵地問他是否又被罰了不得吃晚飯。總之,當他來到夾道外通往下膳房前必經的小湖林時,一如既往地,脖子後吹來了冰涼的氣息。
他哀哀嘆了一口氣,轉身抬高燈籠照著這個總是玩不夠的男人。
“你可以一點成不?有什麼睡意都被打消了。”
慕容熾焰摸摸地貼在他耳邊小聲道:“有好東西。”
黃翎羽皺皺鼻子,把頭偏了開來:“你喝酒了?”
他舉起一個蜜糖罐子,晃了晃,裡面傳出水流的咣噹聲,然後嘻嘻地笑了起來,一副到了好東西的孩子氣的表情。
黃翎羽有些頭疼的撫額,這幾日已經領教夠了他的千變萬化,一旦露出這種表情,他就別想走了,走了也要被拖回來。理由不是欣賞音樂就是月很好。
“我還餓著肚子,不能陪你喝酒。”
慕容熾焰二話不說,趕緊從懷裡掏出一張烤餅,獻寶一樣攤在他面前。
“你直接放在衣服裡?”黃翎羽驚奇地道。
鬼火晃晃腦袋,點頭。
也是,反正他的衣服自然有浣衣奴來洗。
慕容熾焰雖然怪,但到底沒有作出什麼出格的事。又或許即使做了什麼,憑黃翎羽對一切疑問都不喜歡刨根究底的態度,也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
於是和前兩一樣,黃翎羽坐在翹出土地的老樹根上,慕容熾焰晃著腿坐在他對面一株樹杈上,捧著研究了不知道幾天的笛子,又在嗚呦呦地吹。黃翎羽一口餅就一抿酒,身子也慢慢地暖了。
斷斷續續的笛音漸漸地連貫了起來,黃翎羽心中一凜,鬼火擺弄這樂器接連幾,他都沒有發現他居然有如此的造詣。既然如此,慕容熾焰為什麼一開始就吹得那麼難聽?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笛聲越發連貫,甚至婉轉悠揚,繼而發出了猶如二胡般哀婉的聲音。
『你會覺得哀傷,是因為太優柔寡斷了,這樣可不好。』
彷彿聽到從深淵的暗處傳來的那個已經不存在的聲音。
黃翎羽忽然抓起一塊石子,狠狠地朝慕容熾焰砸了出去。他似乎被嚇了一跳,用笛尾擋開了從地上飛來的攻擊,雖然吹孔還停在唇邊,但是笛聲已經斷了。
“你幹什麼?”他問。
黃翎羽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道:“多謝殿下的款待,我吃飽了,再見!”
慕容熾焰一躍而下,攔住他的去路,問道:“連你也要走了嗎?”
“再不回去就完不成案頭工作了。”
慕容熾焰卻向他靠近。黃翎羽傻笑著開始了敵進我退的戰術,只可惜僅僅兩步的距離,他就悲哀地發現自己已經抵到了樹上。然而慕容熾焰卻還沒有停步的打算,忽然之間伸出手來,撐在了樹幹上。
『自己小心著些,陌生人還能保持點距離,但是你對稍微認識的人都太過縱容。』
那段寬大的衣袖垂在黃翎羽身上,如果不是這樣接觸,根本不會感覺到布料的結實沉重。
『小心著些,這對你沒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