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午夜,座機電話突然在黑暗裡響了兩聲,鈴聲穿透靜謐的夜色,驚了普華一頭的汗。她走到電話前摸到聽筒,等著錄音的滴聲響過自動接通,沉沉的吸了兩口氣。
電話裡是久久的沉默,依稀有人在彼端呼吸。沉默過後,錄音裡響起了永道略帶暗啞的聲音。
“我哥回來了,明天他請客,我去接你。”
他停了一下又說:“老地方,六點半。”
3…4
普華在去與不去間取捨了一晚,早晨一到辦公室就試著聯絡林果果。主編給的座機號碼沒人接,林果果的手機也長期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因為是個外地號碼,經總編提起,普華才知道林果果並不常在北京,平時都在南開讀一個心理學的碩士學位。
掛了電話她不免失望,心有旁騖的整理下一期的選題投稿。之間劉燕几次問起家人的身體是否有所好轉,普華也是虛與委蛇的應著。不到吃午飯,她去了外面,在傳達室又試著撥了一次林果果的手機,依然沒有聯絡上。
在編輯部外面的小吃店裡,普華遇到了一些年輕的同事,大家同桌吃飯,她點了一碗牛肉麵。
“老地方”就是從這樣一碗牛肉麵開始的,不能說有什麼不快的記憶,但對於普華而言那些全部屬於過去。
“老地方”是一家位於北大附近的牛肉麵館,從大學交往開始,普華常和永道在那裡吃飯。施家兄弟喜歡那裡簡單的店面,尤其是原汁原味的大炕西北牛肉麵。一把香菜,一勺燒腸子的辣椒油,一個脆口芝麻火燒,配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拉麵,有時還點上酒菜,是他們嘴裡常叨唸的“極品”。
普華第一次見永博便是在“老地方”,永博身邊也帶了一個女孩,後來才知道那不是他的約會物件,只是“好哥們”。
四個人圍坐在店中的大炕桌旁,永道摟著她指著對面介紹:“這是我哥,這是他朋友。”
普華後來才知道那是第二次見永博,之前是在姥爺的煙攤。數年未見,她早認不出他既是當年站在永道身後的男人。那一面不久,永博便開始了四處漂泊的攝影師生涯,像他那屆很多人一樣,都沒有安於在一個城市裡發展。但後來他和普華還是成了朋友,他住過的一居室成了永道的窩,甚至連他臨時拉來的“女朋友”桑馨梅,幾年也跟普華保持著聯絡,成了她進入編輯圈的引路人。
“葉姐,新專欄請的林果果什麼來歷啊?”同桌剛進社的女孩問,手邊還擺著發刊的雜誌,正好翻到林果果專欄的一頁。
“她?我也說不好,還不是很熟。”普華漫不經心的吃著面,“文章喜歡嗎?”
女孩點點頭,捧起雜誌,專欄上有些句子已用圓珠筆圈點起來,顯然是特別關注的讀者,“當然喜歡啊,她以前在《心理》的小版塊我一直都看,沒想到跳到咱們這裡了。”
“是嗎?”普華對林果果的瞭解近乎零,也從未聽說她之前的經歷,回到辦公室,她特別要來林果果的資料把她寫過的一些東西找出來看。
下午,終於聯絡上林果果。座機打給手機的訊號不是很好,她人在外地,似乎也有事,約了一個面談的時間,簡單聊了兩句就掛了。
普華坐在位子上讀她以前寫過的專欄,找了幾篇邊角的小文章讓劉燕和其他同事提意見,劉燕掃了一眼就把文章扔回來,從顯示器後閃出頭說:“這種文章適合你們年輕人口味,都是些80後的調調,我們那個年代哪有誰顧得上研究什麼幸福不幸福值,能把日子過下去就不容易了。我看,喜歡的都是小年輕,我們這個年紀早無所謂愛不愛了。”
談稿件大家的意見很少能夠統一,但劉燕的話普華同意,同一本刊物兼顧著不同讀者的需求,有人投注的是感情,有人不過順手拿來翻翻解悶。開完新一期的選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