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 (第3/5頁)

對世界的認知、對歷史的認知,甚至是對宇宙的認知。

在我逃出地下室後,我曾經拿追捕我的某個人做了個簡單實驗。我在一間黑屋子裡連續催眠了他七天,徹底混淆他腦子裡既定的時間觀,於是那個可憐的人精神崩潰了。

他找不到時間的座標,他無法靠著那個座標認知身邊的一切。

那件事對我而言只是實驗,但卻帶來兩個意想不到的後果:其一是查理有了改進時間機器的靈感;其二是追捕我們的人那段時間突然銷聲匿跡。

“因為他們怕了。”查理解釋說。

“怕什麼?”我大惑不解。

“怕發瘋。”

“但你不是說過他們都是亡命之徒嗎?為什麼連死都不怕,卻怕發瘋?”我問他。

“那是因為,與死亡相比,致人瘋狂是他們未知的東西。”查理耐心地向我解釋,當然他的解釋也一如既往的拙劣,“我想未知更令人恐懼。”

原來如此,我點了點頭。

我承認,最近頻繁想起查理的次數是有點多,大概是因為他說話做事很合我口味,和他呆在實驗室的時光是我迄今為止能想到的輕鬆時光。我們從不說廢話,不做多餘的事,他偶爾會流露無意義的情緒,比如因為我決定坐上時間機器而抑鬱寡歡。但總體而言,查理在我身邊並未造成我的困擾。

而這裡的人,無論張家涵也好,袁牧之也罷,儘管觀察起來不乏趣味,但溝通起來卻頗有困難。據我的判斷,張家涵熱衷於一種孩童模擬成人家庭生活的遊戲,我猜想在那樣的遊戲中他大概會樂意扮演母親的角色,因為從早到晚,我總會看見他不是在打掃,就是去買菜,然後圍上可笑的印有大嘴巴猴圖案的圍裙進廚房煮飯。

他的話總是很多,滔滔不絕,一個意思能夠翻來覆去地用各種方法來表達,而話裡的意思,幾乎都是常識,我不明白一個成年人為什麼要喋喋不休地對另一個成年人重複這些常識?難道他在質疑說話物件的智力水平?

看起來又不像,我最終將之歸結為一種心理病症的顯像表現。

跟童年陰影有關,我想,他的童年在福利院度過,可想而知境況不會太好。因此有角色裝扮的嗜好也是說得通的。

只除了他若能停止將我當成臆想中的娃娃來照顧,我會感覺好很多。

我本想趁著袁牧之不在的時候再給張家涵催眠,讓他要以敬畏的心理對待我,換言之儘量別來煩我。可惜我在那間陳舊的公寓裡住了三天,都沒找到機會與他獨處。

因為袁牧之總是會出現,我一靠近張家涵,他就如嗅到危險資訊的狗一樣湊了上來。他體型大,不說話的時候威懾力很強,我承認當著他的面還沒把握不動聲色地下手。

由於經歷時間機器的撕裂和重組,我這次發病比以前嚴重,康復很慢,往常只需躺一天就恢復的精力,這次過了三天都沒完全回升。在體能和狀態都不是最好的情況下,我不願意惹毛袁牧之那樣的野獸。

我曾經懷疑他是不是窺探我會催眠,但接觸後卻發現未必如此。首先,他們生活的社群條件很差,基本屬於這個城市的貧民窟。大量外來務工人員混居一起,樓下經常有穿著骯髒的孩子尖叫著跑來跑去。成年人一天工作十四個小時才夠開銷嚼用,沒有社會保險那種東西,生病都是去街邊藥店買點不知成分的藥品服下了事。他們不會有看心理醫生的需要,生活中更加沒有將催眠師當成真實存在物那樣的概念。

其次袁牧之對我的警惕不是我的眼睛,而是我的手。我想那天我耍刀的一幕大概給他留下深刻印象,以至於他對我有一種野獸直覺般的警惕。他大噶怕我直接傷害到張家涵,我想。

無論是誰,家裡來一個會使刀子的陌生人,戒備心重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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