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找上門,吞吞吐吐向他傳達,如果放棄這個職位,藥廠可以接受原飲片廠的所有工人。
姜維新笑了,自己求爺爺告奶奶,把臉皮放在地上摩擦都得不到的結果,有些人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這一刻,他的思緒飄得很遠,他想起剛來飲片廠時,門口的木質廠牌還很新,而那天從廠裡離開,工人罵他的時候,廠牌已經斑駁得看不清楚原來的模樣。
家裡病人續命的藥錢,孩子讀書的學費,冬天的煤錢,100個家庭,就有100個千難萬難,與自己相比,放在天平兩端,無論怎麼稱,都是前者更重。
“以前往廠裡送貨的小林,你以後能多照顧就照顧一下。”
姜維新拍著徒弟的肩膀,沒再說話,一切就這樣心照不宣地決定了。
“姜廠長後來去哪了?”陳秀麗有些激動,她是農村人,90年代的下崗潮對她影響不大,只是偶爾聽村裡人提起城裡工人日子不好過,有的沒錢買菜需要到菜市場撿菜葉,更嚴重的沒錢買煤,三九天被凍死在家裡。
當時只覺得是誇張,捕風捉影,現在才知都是血淋淋的事實。
“副廠長的位置他讓了出來,自然有人頂上,他就聽從安排,去了南方一個小作坊,今年剛退休。”
“所以,你那年打了人家一板磚,最後啥事沒有就出來了,都是因為姜廠長的關係?”陳秀麗想起一樁往事。
林玉琴被說起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有幾分得意,“是啊,我和你說他這個徒弟,頂不是東西,當年給人當說客拿到了藥廠的資源,要不,憑啥他能幹起來飲片廠呀?你以為他為啥要我的貨,還不是對自己師父內疚嗎?”
陳秀麗不如林玉琴圓滑,她不喜歡的人,向來懶得打交道,“你對他有意見,還賣給他貨?”
“這有什麼。”林玉琴拿捏各方關係,比陳秀麗高明得多,“生意和誰做都是做,我們各取所需,合作歸合作,不耽誤我背後罵他白眼狼。”
陳秀麗暗忖,自己平時容易意氣用事,這是生意場上的大忌,就應該像林玉琴這樣,哪怕操起了磚頭,見了血,只要坐上了談判桌,還可以商量著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