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連著。上下坡道,坡緩則臺階長,坡陡則臺階就緊。或許年代久遠,據說是明嘉靖年間為連線東江西部海川青山鎮、河川舞山鎮和江川鄰山鎮三地之間所修建,全長約一百二十餘華里。當時只有三鎮卻無三縣之名,在隆慶及萬曆年間才設縣立衙,為西州府所轄。經年累月,山道漫漫,風霜雨雪,見證著多少行人步履,大小石面已經被磨得乾淨光亮。沿路相隔五六里不等,供行人歇腳的涼亭也早已斑駁破舊。山道兩側不是叢林灌木便是密林翠竹,一路鶯歌蟬鳴此起彼伏。坡坳處,有淙淙山澗不時穿梭而過,清澈澗水透心涼爽,用今天的話說是絕對有點兒甜的“農夫”。雖是大熱天,走在山間小道一點都感覺不到盛夏的炎熱,路亭或道旁時有農人柴夫卸擔歇息。據說,現在這條山道已經被保護起來成為海川河川江川三縣登山健身的步棧道,而嶺頭也成了民宿和農家樂的“網紅”村。
然而,這條蜿蜒靜謐風景秀麗的山間古道,卻成了錢西來和父親錢本仁的天人永隔之路。九、十點鐘,父子倆來到嶺頭村小,從後院拿上鋤頭柴刀扁擔簸箕上到後山菜地,看到地裡的青皮冬瓜、綠皮葫蘆、紫色茄子和淺紅淡綠半生不熟的番茄,錢本仁還是禁不住地面露欣慰,笑意連連。他利用空閒時間在後山開墾出幾塊旱地,因山斜坡陡,東一塊西一塊,分佈零散,且面積都不大,相隔也不算遠,種的多是便打理易收割的瓜果作物,有一小塊看著只翻了幾鋤頭的地裡長著十幾棵玉米苗子,也有了半人身高。說是菜地,其實沒一塊完整像樣的。地裡的太陽有些猛,不一會錢西來就有些頂不住了。父子倆割了兩個冬瓜、一個不算大的南瓜和幾個葫蘆,摘了十來支茄子,便收拾起傢什下山回到村小。錢本仁將家裡帶的兩人的飯在土灶鍋裡稍稍過了下火就叫兒子吃飯了。吃過土豆多米粒少的午飯後,錢本仁說胸口悶,又燒了開水,泡杯老茶喝著。錢西來問父親有沒有事,會不會是中暑,錢本仁說沒多大事,倒是忘了帶上你哥東來給買的藥。他將冬瓜南瓜葫蘆茄子用兩隻不大的舊麻布袋裝著,掛在扁擔兩頭剛好一人挑著走。錢西來自然不會讓父親挑的,雖說東西不多也不算太重。他挑著扁擔走在前,父親跟在後。
錢西來挑著兩隻鐵皮空桶走往糧管所的路上,他每想到那天從嶺頭村回來的路上所發生的情形,一股無法抑制的悲痛迅即襲上心頭。他挑著兩隻麻袋裝的冬瓜葫蘆等果蔬一直在前頭走著,父親走在後頭,只是距離拉得有些開了,約有二三十米樣子。挑的擔子雖然不是很重,但是上坡下坡蜿蜒的山道,還是把錢西來壓出一身的汗水。再翻過眼前這段有些長的坡道就可以看到縣城青山鎮了,前面半里地有個路亭,錢西來想到亭子裡歇息等候父親上來。到了亭裡,放下肩上的扁擔子,轉身看父親還沒跟上來,視線內也不見人影。錢西來往回走出亭子,在五十幾米開外的坡道上,卻見父親已雙膝著地右手臂撐著石階左手按著胸口趴伏在山道中間的石塊上。錢西來見狀,邊喊著“爸!”邊快速往下跑去,到了父親身旁俯下身子想把父親攙扶起來,只見父親臉色鐵青,滿頭是汗,聲音虛弱地說道:“胸口很痛。”不等兒子扶他起來就完全趴倒在地了。錢西來吃力地把父親轉過身來,試圖將父親抱起,用盡九牛之力,才勉強抱起,卻再無腳力上坡。他坐在地上,右手扶著父親,左手在父親的胸口上輕按著,腦子裡拼命想著衛校課本上有關胸口疼痛的急救方法,兩眼不時地看著山道的上下,急盼有人路過,幫自己一把,好將父親背到亭子裡。父親的呼吸已開始變弱,錢西來極度無措地哭喪著,搖著父親的身子:“爸!爸!醒醒!醒醒!”終於,有個擔柴的年青人從嶺下往上走來,錢西來懇求他幫忙將父親扶到自己的背上。年青人沒說二話,在路邊利索地放下肩上的柴擔,伸手相助。在年青人的全力幫忙下,錢西來總算背上了父親,往上邊幾十米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