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吧,一會兒準拿去吃花酒!”
柳提嘟嘟嘴,扶起沈嵁往回走。再不揀小路,徑直轉回了鬧市長街。
“那點錢必然不夠四叔揮霍,但也好過他們一家到娘跟前鬧。物極必反,不如喂他們些,未必飽,只不餓得嗷嗷叫,咱們就有太平日子過。明白嗎?”
柳提用力點頭:“這個阿提懂的。就跟後廚花嬸子養阿狸捉老鼠一樣,阿狸吃飽了會懶,花嬸子每次都不叫它吃飽,等它捉到老鼠了再給它獎條小魚,阿狸捉老鼠賣力了又不會跑掉,也不敢來偷吃。少爺腦筋真好!”
沈嵁失笑:“哪能把四叔比成貓兒?你如今膽子也是越來越大了。”
柳提撓撓頭,難為情道:“阿提就是氣四老爺做人不厚道,阿提錯了,少爺勿要生氣!”
沈嵁停下來喘了喘:“我是氣不動了,你記住以後講話小心就好。”
柳提面露焦急:“少爺是不是難受了?阿提揹你走。”
說著蹲下身來,露出高高瘦瘦的背脊等著沈嵁落上去。
沈嵁輕輕打他一下:“丟人不丟人?起來!”
“可少爺……”
“我就是一口氣悶著了,緩過來便好。你揹我回去,叫娘看見了豈不白擔心一場?做事不動腦子。”
柳提覺得少爺罵得對,可又放心不下少爺的身體,一時很是兩難。想了想,一拍腦門兒道:“阿提去給少爺僱個轎子來,這都快到中午了,太陽曬,轎子舒服。”
沈嵁搭著他肩頭咯咯笑,一伸手:“錢吶?”
柳提嘴一癟,搖搖頭。
“我也沒有。所以啦,”沈嵁攬住少年肩膀悠悠往前走,“扶著點少爺我,別摔了,阿提今天就算幫了我大忙了!”
柳提豈敢怠慢?乖乖攙好扶住,兩條大長腿每次只邁半步,走得極為小心。
就這樣,主僕相攜著走在主街上,經過沿途的熙攘人流,不去管路人是否側目,慢騰騰也坦蕩蕩地直向前去。盡頭處,那高大的門楣一點一點,近了。
“哎呀,是少爺啊!”耳畔直直刺入一聲失心的尖叫,緊接著有人誇張地撲到近前,彎腰躬身給沈嵁稟報,“可算找到少爺了。出大亂子了,您快回去看看吧!”
認出眼前人是家中小廝,沈嵁眉間一緊,來不及詳問,甩開柳提飛奔起來。
柳提和小廝在後頭追著跑。柳提速度快,沒一會兒趕上去,跟在沈嵁身旁將方才問得的情狀告訴他知道:“是七叔公家的傭工們。說新蓋那三間瓦房從年後開工到現在,料金工錢一個子兒沒付過,鋪子和工坊裡也欠著三個月的薪水沒發,去七叔公家討要,居然說週轉不開,讓他們上本家來討。太過分了!”
沈嵁怒不可遏,似遠遠聽見了門前的喧譁,視界裡煙塵瀰漫,人頭攢動,不禁大罵:“混賬!”眼風裡掃見沿途成衣攤上支衣的架子,衝過去抄起橫杆捋下衣裳,頭也不回跟攤主丟下一句:“午時過後來沈府領貨錢。”便掠身而去。
從來以為自己是跑得最快的人,這是柳提生而為人僅有的驕傲和自信。可現在他無論如何都追不上沈嵁,拼盡全力只能望著他的背影,觸不可及,莫名害怕失去。
“少爺,回來!”
柳提用力嘶喊著,想沈嵁等等自己,想拖住他的腳步安撫自己的不安。
但是沈嵁不會停下。沒有人能將他的腳步挽留。
前方的騷亂裡有娘,有沈家。
柳提看見沈嵁飛了起來。他覺得那是飛。身體高高騰起在半空,沒有阻擋,在拋物線的軌道里凜然墜落。
而深陷在人群中的沈絡眼中,只有一個威武猙獰的魔神,從天而降。
那是沈嵁提棍遠遠奔來,一躍而起直掠入人群,手中長棍呼嘯著橫掃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