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尉遲終於沒有再走。
黎雪慌忙將他扶回床上,匆匆叫來醫生和護士,又通知了尉父和尉母,他們守了幾天,剛才回去休息。
醫生重新為尉遲包紮傷口,護士也拿起他的手扎針輸液,尉遲神色一直漠漠,誰都不敢驚擾。
直到他再次開口:「打撈隊還在工作?」
「是,我們除了打撈隊,還有潛水隊,也請求了相關部門配合,第一時間關閉閘門,現在晉海上都是我們和陳家的人,很快就可以找到少夫人。」黎雪信誓旦旦。
尉遲只是看著自己手背上的輸液針頭,臉上尋不見什麼情緒。
黎雪心下十分愧疚,說到底是她失責,如果她多留一份警惕,沒有讓少夫人逃出尉公館,那麼後面所有事情就都不會發生。
她後退一步,彎下腰:「對不起尉總,都是我的錯,您罰我吧。」
尉遲對她的道歉也不置一詞,視線虛虛地落在半空中,黎雪不敢起來,一直保持彎腰的姿勢。
好久他才說:「算了。」
算……了?
黎雪怔忡。
是算了不追究她的責任,還是……她不敢妄自揣測,小聲確認:「尉總的意思是?」
「打撈隊不用再撈了。」
黎雪倏地一愣:「不找少夫人的遺體了嗎?」
尉遲疏冷抬眸:「我的話說得不夠清楚?」
很清楚,可是……為什麼?
少夫人的遺體,是她留在這世上最後的東西,不撈了?讓她長眠海底?
饒是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的心腹,黎雪都不明白他為什麼做出這樣的決定?
尉遲低低幽幽,話裡透著蒼白:「晉海那麼大,水流那麼急,一個人掉進去,註定找不到,何必再浪費人力物力?」
他說的是現實,也很理智,可是、可是這種事情,是能靠理智衡量的嗎?他剛才不是還不顧一切要去找她嗎?怎麼突然就……
黎雪怔怔的,動了動嘴唇:「陳家還在撈……」
「那是陳家的事。」
「……」
他命令已下,黎雪不敢違抗,只好遵命去遣散打撈隊,而提起了陳家,她也想起另一件事:「陳家跟我們要了萍姨。」
萍姨就是鳶也的月嫂。
黎雪已經把那天公館的事情都告訴了他,月嫂也早就被控制起來,等著他親自發落。
尉遲細微地眯了一下眸子:「帶她來見我。」
「是。」
黎雪退出病房,回頭將門帶上。
門縫一點點縮小,尉遲的神情都始終如初,很冷,很淡,至今沒有波瀾。
日頭一寸寸西移,窗外的光線呈暗橙色,如同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月嫂被帶來了,戰戰兢兢地到尉遲床前:「尉、尉先生。」
尉遲漠漠地問:「她策劃了多久?」
月嫂連忙搖頭:「我不知道,我真的的不知道,我沒有參與策劃,我也是直到那天才知道太太想跑,太太求我,我不忍心,所以才……」
尉遲眼神無甚溫度:「你倒是仗義,為了幫她,連自己家人的命都不要。」
為了以防她洩密鳶也還活著的事情,她那個女兒在他們的控制裡,她不是不知道,知道還敢做,當真是勇氣可嘉。
月嫂一聽這話就慌了,直接給他跪下:「先生,先生,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您饒了她吧,太太說您不是濫殺無辜的人,您要殺要剮就沖我來,放了我女兒吧!」
太太說您不是濫殺無辜的人……
太太說。
她說。
她原來還會說這種話。
還以為她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