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擔心我待在燕王宮會有危險?
再次憶起盤旋心間好幾天的問句,她臉紅著,想強硬駁斥:鬼才擔心你!卻心虛到渾身乏力,連在心底小聲倔強的力氣都討不著。
真糟糕,她到底是怎麼了?
那陣詭異的懊惱再度襲來,她只好要自己專心等候鴇娘歸來,別理會那個亂她思緒的男人。
然而,與她打了照面的長孫晉,甫見她這般視而不見的態度,不禁擰緊眉峰,眸中淨是不快。
“你怎會在這兒?”迅速步至她跟前,他嗓音冷沈,俊臉佈滿不悅。沒想到她會這樣裝作不認識他,更沒想到她會獨自來到這不是女子該來的地方。
質問似的口氣讓她又是一怔,偏過螓首,他滿顏陰霾令她不解蹙眉。“與你何干?”奇怪了,她在這兒礙著他了?
冷冷四字輕易叫他語塞,片刻,歸來的鴇娘把銀子交到了容雲手上,他在旁看著,神色凜冽。
“你居然淪落到跟花船人打交道了?”
第二章 匿意(2)
才踏出艙廳便聽見那摻著譏刺的輕蔑之音,她轉首,瞪眼道:“你是娘兒們嗎?這麼好管閒事!”怎麼?諷刺她家風光不再了嗎?過往的關係,使她不得不如此揣度他的心思,也因為自卑,她比從前更加武裝自己。
她能忍受旁人的指指點點,偏偏就是耐不住他的一言半語,想把他當成路人看待,卻又忍不住在意他對自己的想法和態度,不斷受他影響。
對此,她又急又惱,不僅拿他沒辦法,更無力扭轉自己對他的在乎。
瞅著她眼裡抑壓的火光,他撇唇。“擔不起就別擔了,再這麼下去,你的那些船伕遲早餓死。”刻薄的言辭藏匿著難以察覺的關切,看到她竟然得靠花船的人才能過活,他心口窒悶極了。
現在的“隆容”已是苟延殘喘,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容家在揚子江根本待不下去了,他不懂她究竟在堅持些什麼,鎮日把自己累得半死,值得嗎?
“我的家事需要你管嗎?”滿目怒潮掩蓋了她內心逐漸崩裂的脆弱,她氣得想出拳打掉那些話語,卻又沮喪得提不起任何力氣,只因他所言非虛。
“我從沒見過哪家正經的閨女會出入此地!若非容家曾有恩於長孫家,你認為我有必要跟你廢話那麼多?我是——”
“你以為容易嗎?!”她終於受不住他的一再數落,紅了眼眶,掏出荷包就往他身上一陣亂砸。“我不擔誰來擔?你管我跟什麼人打交道了?要把一船人關照清楚,容易嗎?你以為容易嗎?!”她發洩似地邊吼邊打,心一酸,哭了。
連累船伕受苦她也是千般不願,可有什麼辦法?自“隆容”出事以來,她一直安分守紀、隔絕官非,為容家委曲求全,拚了命也要跟別人爭個頭崩額裂,她只想抓緊“隆容”,絕不輕言放棄祖先留下來的基業……她這樣錯了嗎?她這樣就礙著他的眼了嗎?他憑什麼批判她的作為?
她突來的失控教他愣住,她悲傷而疲乏的淚顏更深深震住了他,沒有絲毫抵抗,他忍受著皮肉之痛,隨她打個痛快,知道這回是自己理虧了。
以為她從不為容家的事難堪,他早該料到,一個女子力持家業得面臨多大的辛酸艱困……他錯了,錯得過分!
“容小姐,要回去了嗎?”
船家的叫喚從背後傳來,容雲知道是渡船來了,哽咽著收起荷包,她舉起袖,胡亂擦乾了淚痕便馬上掉頭離開,不想再跟他牽扯下去。
登上渡船,她不理同船人的異樣目光,逕自把臉埋在雙膝間,咬牙調理情緒。
她狼狽,也懊悔,怎地在他面前掉淚了?這個男人,就是存心要她難看……
上回還真以為他關心自己身子看起來太虛,為此心思蠢動,想他真的變了,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