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大理寺沈少卿在城外遇見府尹大人,將與府尹大人一同降臨。
謝賦微覺意外,但內心已無波無瀾,絲毫未被撼動。他遂平靜吩咐左右,先將嫌犯增兒帶到堂上候審,自正了正烏紗迎至大門處,領著一群下屬倒身禮拜。
馮邰與沈少卿先後下了車轎,逕入衙內。馮邰看著燈火明亮的大堂:“深更半夜,公堂何故如斯陣仗?”
謝賦道:“稟大人,下官正要升堂審案。”
馮邰再問:“什麼要案,這時升堂?”
謝賦升堂前已從劉休苗泛等處瞭解了案情的大概進展,遂沉著再稟:“一樁無名屍首案。死者數日前暴卒於街頭,後被人取出臟腑,腹填瓷土,手塞碎瓷片擱置於知縣宅院冰窖內。當下有一名婦人和一年輕男子或被嫌犯下毒,仍在昏迷。下官速速審問,得知案犯用得是什麼毒,便可快些救治這兩人。”
沈少卿開口:“下官冒昧插話,聽來即是府尊所說的那樁案件了。不知下官可否旁聽審訊?”
馮邰微一頷首,向謝賦道:“既已升堂,你便繼續審吧。本府與少卿旁聽。”
謝賦恭敬應是。
沈少卿卻又道:“再冒昧一問,非有冒犯縣丞之意,為何不是知縣坐堂?”
謝賦道:“稟少卿大人,張知縣遭何郎中罷職,由下官暫署衙事。”
沈少卿驚訝:“可是工部何郎中?工部官員怎有權罷黜京兆府知縣?”
謝賦道:“下官也甚茫然。”
馮邰淡淡道:“何郎中乃欽差,或有便宜行事之權。無需你多茫然,速升堂吧。”
謝賦再行禮:“大人教訓得是,恭請大人與少卿大人先入堂。”
馮邰即與沈少卿禮讓一番,先行進大堂。堂中跪著的增兒頓時掙扎起來:“大老爺!青天大老爺!救救小人,小人冤枉啊啊啊——求為小人伸冤啊啊啊——”
幾個衙役按住增兒,馮邰與沈少卿在上首尊位落座,增兒仍嘶聲大喊:“府尹大人救命,小人被人誣陷!那前知縣張屏,抓不到兇手,就拿小的頂缸,依仗刑部權勢,蠱惑大理寺的官老爺,威逼栽贓小人。求青天大老爺還小人一個清白啊啊啊——”
馮邰微皺眉:“張屏仍在衙門?”
謝賦乾脆應道:“回大人話,是下官硬要他留下的。下官無能,破不了案,請他繼續查。”
馮邰冷冷道:“荒唐,罷職之員,怎能再參與衙門公務!”
謝賦道:“都是下官一個人的主意,下官擅自作主,請大人重重責罰。”
馮邰輕哼:“稍後本府再論此事,先審案。”
謝賦施禮到案後落座,增兒猶在叫嚷喊冤不休,謝賦一拍驚堂木:“嫌犯肅靜,你是否有冤稍後自然明白。休得府尹大人與少卿大人面前無禮!”
增兒再哀嚎一聲,仍向馮邰和沈少卿掙扎:“府尹大老爺少卿大老爺救救小人。謝縣丞和張前知縣是一夥的!他們合謀栽贓小人!說小人是殺人嫌犯!小人一個小跑堂的,怎有能耐先殺死一個大漢,又扛屍體進知縣老爺宅子,再害了劉媽媽和徐添寶?小人冤枉啊啊啊啊——”
沈少卿打量了他一番,向馮邰道:“下官也好奇,這案犯年歲不大,身量瘦小,怎會做下他方才所言的罪行。為什麼還有大理寺的官員牽扯其中?”
增兒立刻嚷:“大理寺的那位官老爺是被張前知縣蠱惑,誤信他讒言!張前知縣毫無證據就憑空栽贓,將小人帶到小黑屋中恐嚇,逼我認罪,求大人為小人伸冤——”
馮邰冷然道:“張前知縣很能耐啊。去職之後,仍讓謝縣丞信賴,又蠱惑了大理寺官員,還借得刑部的勢力。這樣的奇男子,本府昔日竟不曾重視。”
沈少卿微笑:“說得下官也有些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