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朋輩相邀,或來風塵一聚。
但既安排好,一時更改不得,也只好照安排的做下去。
結果如何,全聽天由命。
臧賢心裡苦笑,心想被錢寧這臭小子坑慘了。
月明星稀,霜重氣寒,四下裡萬籟俱寂。屋子裡面炭火旺燒,瑞獸消香。
兩個女子一個叫琪兒,一個叫巧兒,都是一身淡素打扮。
她們不曉得正德是當今天子,奏樂時不知道忌諱,由琪兒品簫,巧兒彈琴,合奏李後主的《虞美人》。
《虞美人》歷來被認為是亡國之音,在皇帝跟前演奏當然忌諱。
正德雖然精通音樂,也曉得這曲子是亡國之音,但他在禮法上頭不大在乎,更不在意諸如此類的枝末細節。
他倒背雙手站在窗前,很快沉浸在《虞美人》哀傷的旋律中,覺得榮華富貴如過眼煙雲,心裡不禁感慨萬千。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夜明中。“
他細品這兩句,不覺神魂顛倒了。
大明江山於他雖非故國,卻也不堪回首。豈止不堪回首,簡直一想就心煩。
他還得將這糟糕透頂的真實感受掩藏好,半點透露不得。
一旦透露出去,別的不說,翰林院的老學究們,嚇殺幾個總會有的。
他立刻拋開這見鬼的想法。
他的年齡還品不出人生短暫的哀傷。
但一想到餘甘好好的忽然變成另外的模樣,也不禁黯然消魂。
心想都做到皇帝了,也有許多無可奈何的時候。
正德喝兩杯就將煩惱拋開,露出原來的面目。
兩個女子也發現他原形畢露,正是進一步開導好時機。
於是琪兒手執牙板,不失時機唱一曲俚曲小調:
“欽天監造歷的人好不知趣,編閏年,編閏月,不編個閏更兒。鴛鴦枕上情難盡,剛才合著眼,不覺雞又鳴。恨的是更兒,惱的是雞兒。可憐我的人兒,熱烘烘丟開,心下何曾忍?心下何曾忍?”
正德哈哈大笑,禁不住親吻一下琪兒,開始胡說八道:
“真真沒有想到欽天監如此可惡,是啊,為何不編個閏更兒,讓人多溫存一會兒呢?睡得好好的,將人拽起來,沒有比這個更缺德了。”
臧賢見他高興,稍稍放下懸著的心。
錢寧見正德開始胡說八道,便向臧賢丟個眼色,兩人悄悄溜出去。
巧兒見琪兒賣好,就翻了翻白眼,裝出醋海翻騰的模樣說:
“公子爺好不偏心,與她親熱,將奴家拋在一邊。”
“你又不會唱有趣的曲兒。”
“誰說不會?”
巧兒說罷也不用牙板,雙手往腰間一插,擺出一副模樣,放聲像念順口溜似的:
“一高一矮配夫妻,睡覺上下對不齊,管他上下齊不齊。”
正德大樂,狂拍著桌子喊錢寧。
錢寧以為他碰到什麼事,一陣風似地推門而進。
“你這混蛋小子,這麼好玩的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都是臧賢安排的。”
“叫那烏龜官也進來吧,湊在一塊兒更熱鬧些。”
錢寧忙招呼臧賢進來。
正德問臧賢:“教坊司奉鑾怎會叫烏龜官呢?”
臧賢恭恭敬敬回答:
“爺沒看到教坊司門口立的石牌嗎?那上面寫著:‘入教坊者,準為官妓,另報丁口賦稅。凡報明脫藉過三代者,準其捐考。官妓之夫綠巾綠帶,著豬皮靴;出行路側,至路中被撻,勿論。老病不準乘馬及輿,跨一木,兩人肩之。’這兩位姑娘嫁的丈夫,只能綠巾綠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