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忽聞一簇馬蹄聲。幽暗的夜色中漸漸地湧出一匹白馬的輪廓,得兒得兒迎面疾馳而來,馬背上的人身著深色衣衫,躬身專心策馬。好在此處道路已趨寬敞,那一人一騎風馳電掣般,刷的一聲,掠過兩人身側,又疾馳遠去。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凝望,待得馬蹄聲已聽不見了,這才回轉身來。
你有什麼感覺?俞瑞問凌厲。
是匹好馬。凌厲說。
那麼人呢?
凌厲一笑。多半是個好人。
俞瑞不禁也笑起來道,何以見得?
聽他呼吸,似乎已經很累了。凌厲道。我想他應該已經趕了不下一整天的路,這匹馬固然是新換的,人卻換不了。如此疲倦而不休息,他應該多少是個有毅力之人吧?
也說不定是在逃命呢?俞瑞笑道。
但是並無追兵。
說不定晚回去片刻就會沒命。俞瑞道。假如他有一個嚴格的主子。
凌厲一笑。也有可能。但是這個人——不像身份卑微之人。
錯了。俞瑞道。一個會如此趕路的人,必然是居於人下之人。
是麼。凌厲略略一想。也對。自從我離開黑竹,已再沒有這般趕路過了。…
他說著又一笑,隨即收斂了這笑意。又可能……是在拼命追趕什麼人。他想。晚去片刻,便可能永遠錯過,比如……那天那個帳篷。
他神色鬱郁起來,想到邱廣寒,不由地閉起了嘴,一句話也不說了。
兩日之前的深夜,松江。邱廣寒好不容易盼到拓跋孤從苗府回來,跳起來朝他奔過去,走到近前卻停住了,看著他。
拓跋孤顯然先前特地多穿了件衣服,此刻已將罩在外面的那一件脫去丟棄了,但袖子與領口上,仍是不可避免地沾到了血跡。他看見邱廣寒的表情,知她心中所想,只道,沒事了,你還不睡?
你……你把他們……都殺了?邱廣寒小心翼翼地問。
不巧得很。拓跋孤道。伊鷙妙沒在。
邱廣寒不知道自己是感到惋惜還是鬆了口氣,再試探性地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拓跋孤朝她看看。上回你說過——伊鷙堂有個分堂在臨安是麼?
你打算去找她?邱廣寒不無駭怕地道。但是……伊鷙堂分堂好幾個,誰知道她是不是在臨安呢!
不單隻因為她。拓跋孤道。正好臨安還有另外一件要解決的事情。
你是說……夏家?
拓跋孤點點頭。伊鷙妙聽說總堂出事,自然會趕回來,要抓她在這裡等著就可以。但是我既然在總堂動了手,幾個分堂自也不能就此放過了,乾脆來個趕盡殺絕。
但這樣不會引出亂子麼?邱廣寒道。這樣殺人,不怕引起公憤麼?
公憤算是個什麼東西?不就是一幫子名門正派給自己的行徑打的旗號麼?拓跋孤輕蔑道。在這群人眼中,伊鷙堂本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再者,忍者本來就非中原人,滅了他們也貶損不了中原武林什麼面子,反倒有點給他們長臉。
正說到此,蘇折羽絞來一塊毛巾,遞給拓跋孤擦臉。拓跋孤接過了,道,也晚了,你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啟程去臨安。折羽跟我過來一下。
但是——哥哥!邱廣寒叫住他。你若又去臨安分堂殺人,然後又去夏家鬧事,旁人——不是立時就有可能懷疑你麼?
本就是要叫人知道的。拓跋孤冷笑了一聲道。若非如此,如何得見他們的嘴臉?
邱廣寒還想再說話,拓跋孤卻輕輕搭住她的肩膀。有什麼話明天再說。等一會兒我與折羽說完話,叫她回來陪你。
有什麼事又要瞞著我偷偷說了麼?邱廣寒不依不饒地道。
一些雜事,跟你沒什麼關係。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