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聽說朱權身邊的“第一神醫”齊玄餘對北方盛行的疫病毫無辦法,她立刻又想到了更好的主意,讓朱權以後連她一根手指頭都不敢碰。只要她“得”過一回疫病,那麼即使以後痊癒康復,朱權也不會再與她有什麼親密舉止,他就是那樣一個有潔癖又謹慎小心的人。
常諾缺少與女子打交道的經驗,他看著屏風上影影綽綽微動的少女,擔憂地說:“你生著病怎麼還亂脫衣服,仔細著了涼又病上加病了,你等著,我去給你尋幾床棉被搭個地鋪。”說著身形一展,從頭頂的氣窗羽箭一般射走了。
何當歸心道,常諾如此單純又熱心腸的人,竟然被朱權矇蔽,陪著朱權一起做著王霸皇權的美夢,到頭也沒得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一個朱權,毀壞了多少人的人生。
她的化妝手法很嫻熟,只盞茶工夫就化好了一張長痘又長紅疹,連手臂和胸口都長紅疹的妝容,穿好衣服又戴好面紗,她開始考慮著收拾了孫湄娘之後,是繼續留在羅府等京城的聖旨來傳老太爺進宮,還是帶著母親脫離羅府,另闢蹊徑去京城寶地撿寶。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到她的耳中,聽起來很想是有人躡手躡腳地在接近這裡,她正要起身察看情況,一個亮綠錦緞包裹的糰子狀物什已攀上了她的膝頭。
“姑姑!姑姑!”
竹哥兒一邊叫嚷著,一邊攀著她的膝頭爬,想要坐進她的懷裡。
何當歸嘆口氣,這小子三歲時十幾斤,張臂讓她抱,她見他白胖可愛就抱了。誰知這一抱就把他抱出了癮,如今這小子七歲,吃得太好,像白麵蒸饃一樣蒸到了四十斤,還是成天要她抱。就算她是大力士,也不想成天抱著個四十斤的胖兒子啊。
手臂一攬,把糰子攬上腿來,見這胖小子掛著一道鼻涕牛牛,她取出手絹,掩住他凍紅的鼻尖,問:“你怎麼找到經閣來的?你怎麼進來的?”
竹哥兒擦淨鼻涕,在她的懷裡扭動如蠶,汲取她身上的暖意,轉頭看見小几上的點心,撒嬌道:“姑姑,我要吃那個,你餵我吃餵我吃!”說著伸出短短的胳膊,環住何當歸的腰身,幸福一笑,“姑姑你終於肯見我了,這幾天看不見你,我連過年的滷煮全套和炸饊子都不想吃了,這兩天餓得肚子老叫,就是不想吃飯。”
何當歸也懷抱住他,調整他的坐姿,首次發現這小子的腰都賽過自己的腰粗了,照這樣吃下去長下去,估計所有人都會把他當成大夫人趙氏的親孫子……比起韋哥兒尖嘴猴腮、敏捷如猴的樣子,竹哥兒實在圓滾過頭了,小時候毫無差別的一對雙胞子長成一猴一豬的兩種形態,兩相比較,她倒像是疼孩子的親孃,董氏倒像是個刻薄後媽了。
“竹胖,你怎麼進的經閣?”何當歸喂他吃了塊兒點心,又重複她的問題。“竹胖”是兩人私下相處時的稱呼,是何當歸突發奇想給他起的乳名。
於是竹哥兒把他的冬夜歷險記細細道來,怎麼逃出桃夭院,怎麼艱難輾轉地尋到這裡,怎麼穿過狹小的地窗到達屋內,最後,他攤開白胖的手心,遞給她一張皺皺巴巴的字條,說是青姑姑的貼身丫鬟今天晚間送來的,反覆說一定轉交給她。
何當歸開啟字條,立刻皺了眉頭:“字跡全都花了!一個字也看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呀!”竹哥兒傻笑地嚼著滿嘴的點心,仰頭看了一眼字條,略有抱歉地說,“字花了!一定是讓我的手汗抓模糊了,對不起啊姑姑,我來這裡的路上被好幾只大貓攔路,那些貓壯大如虎,長得跟我一般高,我差一點兒就沒命來見你了。”
何當歸一直掛心著青兒和珍珠姐這些日子的情況,遣人去了兩趟盧府,都找不到正主,據說盧府裡面非常之亂,熱鬧得有如一群鄉下人趕早集,何當歸聽後又疑惑又擔憂。現在,好容易收到了一張指名交給她的字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