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發狠用了一分真力,只一分就能置她於死地。她這種態度是什麼意思?悍不畏死嗎?那就去死吧!他的雙目凝上一層寒冰,只要這個女人死了,那纏繞他三年的夢夢醒醒、醒醒夢夢的幻夢就會全部消失,他又可以像從前一樣了無牽絆了。
這樣想著,他手下再加一分力,沒錯,就這樣,一鼓作氣殺了她。那些心情,那些感覺,全部都是夢境中的那個“朱權”強加給他的,他本人對這個跟“何嬪”同樣長相、同樣姓名的何當歸沒有一絲一毫感情,他痛恨在揚州遇上她,他痛恨她對他下了咒,更痛恨自己一直受夢中人的擺佈,做足了三年的蠢事。那個愚蠢透頂的痴情傻瓜是什麼人?竟敢擺布他的心神長達三年!那個傻瓜為什麼喜歡這一個小女人,她比路邊的一棵野草更平平無奇!
看著漸漸陷入了休克狀態的纖細少女,他緩緩閉上寒意湧動的雙目,瞬間變五根鐵指為一隻鋼爪,要摘走這一顆美麗的腦袋,掛在自己白馬的馬鈴上,作為上次在戰場上被幻夢入侵,為撿拾她的頭髮差點送命的補償。他要把她的腦袋掛足七七四十九天,讓她無處安放的魂魄對她的所作所為深深後悔……深深後悔……後悔……溫熱的液體從指間滾滾流下……
倏而,一陣閃電般的奇痛攫住了他的心口,撕裂一般的痛楚從被攫住的地方蔓延至整個胸膛,在全身流過陣陣餘波,讓他發出痛苦的一聲喊叫。這種痛楚另帶著一種痛不欲生的絕望悲涼,刮骨一般抽走他的全部力氣,也讓他鬆開了那隻正在行兇殺人的手。
死裡逃生的何當歸冷冷看著倒在木製地板上蜷臥的朱權,他這是中邪了,還是患上了什麼怪病?看他滿頭大汗的樣子似乎很疼很疼,最好能一口氣疼死這個惡魔吧。這就是常諾和柏煬柏口中的對她朝思暮想、情深難捨的“段曉樓第二”?真是受教了。
她一面撕下衣袖包紮頸上的傷口,一面嘿然笑道,原來朱權不是瞧上了她的本事,想收為己用,而是失心瘋中了邪,才會遣了他的心腹之人,三天兩頭把珠寶往她的院子裡送。
現在,他難得清醒過來,又參觀了一次羅府的巫蠱事件,所以把她當成有本事下巫蠱毒咒的巫女,疑心是她魘鎮了他,用巫術迫使他喜歡上她,給她至上的榮耀和地位。他一定覺得殺掉了她,就能擺脫這樣的處境對吧?哼,焉知不是他自己作惡太多,手上沾滿了無辜之人的鮮血,才會被邪神光顧,與她何干?她躲他尚且來不及。
朱權捂著胸口在地上掙扎了半晌,漸漸有所緩和之後,他仰頭去看何當歸,看到了那一雙清光瀲灩的妙目中流露出的幸災樂禍和冷嘲熱諷。他惱火地冷哼了一聲,一個鷂鴿翻身,將何當歸撲倒在地,隔著面紗含住她的唇,將自己的心痛和悲意透過一個幻夢之術,全數共享給她,讓她也嚐嚐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
何當歸只掙扎了一下就停住了,只因她發覺自己被一隻手從背後一推,就推入了一個怪模怪樣的幻夢。
那夢境的場景,儼然是她非常熟悉的王府佈置,前面那扇門直通往朱權的書房,無香閣。
說這夢奇怪,只因為有很多人在透過那扇門進進出出,但是沒有半個人抬頭看她。她擋到那些人的路時,他們就自動地繞開走,可臉上的神情完全不像看見了她,彷彿她只是一棵樹,剛好長在了路中間。第二般奇怪的事是,這裡看上去是冬天,雪也在紛紛揚揚地下,可雪花落到地上瞬間變成一種極淡的粉色,天一點都不冷,暖風吹在臉上,愜意得很。
何當歸知道,她這是落入幻夢中了,這夢一定是朱權搞的鬼,他一定又想像上次那樣,將她鎖在夢魘裡,再無聲無息地取她性命。何當歸隱約記得,柏煬柏曾說過,幻夢是按照八卦兩儀陣做成的一個變式,按照遁甲分成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變化萬端。也就是說,按照“凡事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