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保全孟家的聲名?畢竟,她不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妾室,而是孟家明媒正娶、載入族譜的正室婦人,孟瑄又是保定侯最倚重的兒子。現在詐死一回,放她出去雖然容易,然而將來,一旦她在世人面前露面,還改頭換面做了段曉樓的女人,孟瑄豈不成了世人的笑柄?
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直覺和經驗都告訴她,段曉樓不是為了他口中所說的目的來找孟善;孟善也絕對不會因為區區一樣東西,就輕易順從了段曉樓的心意。所以,偷聽到段曉樓類似“告白”的言語,她非但沒有半絲羞赧和幸福的感覺,還有一種寒意在心間蔓延。
靈敏的鼻子,隱隱嗅到一種陰謀的味道。是錯覺還是什麼?她應該放任了自己,將段曉樓往最壞的方向去想嗎?他真的會變成那種因愛生恨、不擇手段的人嗎?
何當歸輕嘆一口氣,心裡滋味莫名。
孟善卻因她這一聲嘆息而皺眉,彷彿能讀懂人心似的,他如炬如電的雙目鎖定了她,沉聲問:“你聽見了?”
假如何當歸什麼都沒聽見,那她應該連“你聽見了”是什麼意思都不懂,第一反應就應該是滿面困惑。可是何當歸在孟善的注視下,有種無所遁形的慌亂,每個動作表情都很吃力。最後,她沒能做出困惑的樣子,索性也不裝了,抬眸直視對方的虎目,坦然道:“沒錯,我身懷內功,耳朵很好使,一不留神就聽見了。”然後又申明自己的立場,“我是孟瑄的妻子,無法承段大人錯愛,我的下半生只可能在這座宅院度過。”換言之,出了這院子,她就只求一死。
孟善頓了頓,只說:“那番談話,不可傳出去,連小七也別告訴,否則依他的性子,非去跟安寧侯理論不可。”
何當歸垂頭應是,不知孟善是不是完全打消了應允段曉樓的念頭,還是用假象來安撫迷惑她。為了讓自己變得更有價值,貴重過一把鑰匙,她說出了蘇夫人的狀況:“婆婆中了毒,但瓶子裡的解藥不是完整的配方製成,吃一丸就能緩解症狀,壓制毒性,但是三年後會復發。毒性倍於今日。我只是用銀針封阻了她的心脈,還要請教公公,這解藥給不給婆婆服用?”
其實,她是不想讓段曉樓跟孟善談得更久,所以悄悄紮了蘇夫人的痛穴,使她恢復一些神智。蘇夫人在昏迷中叫出孟善的名字,何當歸就回頭跟大丫鬟宗紅說,婆婆她醒了,正在叫公公呢,快去喊了來,清醒時間很短的。宗紅也聽見蘇夫人的呼喚,不敢耽誤工夫,也沒上前察看,就去回稟孟善。最終,孟善他們的交談沒能繼續下去。
孟善暗吃了一驚,他以為蘇夫人氣息綿長,是因為服用瞭解藥,原來還沒吃藥,只是針灸?
開啟枕邊的藥瓶看一眼,藥丸果然一丸不少,孟善也犯難了:“沒想到羅川烏如此狠毒,解藥裡也動了手腳,現在秘密扣押了他,命他重做解藥,你認為如何?”
公公大人不恥下問她的意見?何當歸露出一個驚惶的神情,恭敬答道:“媳婦是這樣的想頭,假第一回就可能假第二第三回,就算再讓羅川烏重製解藥,防不住他還會搞鬼。到時,解藥吃到嘴裡,心中也不免犯個嘀咕。”
孟善看著跟前站著的小心翼翼的美麗少女,面上閃過一點類似笑容的浮光,問:“你也是羅家出身,又是醫道奇才,難道不能辨清解藥真假?”
何當歸斟字酌句地回答:“一則,羅家從未流傳過類似‘毒術與解毒’的家傳醫術,別說是‘客居中’的我,就是羅老太君、三老爺羅杜衡,也沒有這樣的本事。製毒純屬羅川烏的個人愛好,而我的醫術是跟鄉下的瞎子伯伯學的,兩者風馬牛不相及。二則,我聽人說過,毒物組合在一起,變化千千萬,幾樣沒毒的藥材疊加一處,也有可能衍生新毒。我不曾專注研究過這個,所以不敢冒充專家,為婆婆辨識解藥之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