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家於水火之中,如今染重病不治,可置床榻於祖祠中,本祖宗自會設法相救。”
績姑娘越過老太太的肩頭看了兩眼信,將袖中的白絹拿出來,遞給老太太比對。
“楹門昭示,一本家女之女橫空出世,救我羅家於水火之中,本祖宗特此表彰其功績。”兩人一個字一個字的比對,結果發現兩者的相似度在八成以上,畢竟一個是筆墨寫就,而另一個是在立著的碑上,“祖宗的手”現場寫的,很多地方斷斷續續不連貫,有八成相似,也可認作十成相似了。
何當歸猜,那墓碑上的字大概是柏煬柏提前寫上去的,然後用什麼特殊的藥水掩蓋於無形。等湯嬤嬤等人走到那裡時,藥水風乾,根據藥水的濃度,一字一字的先後顯現出來,所以拓本的字跡上才會有很多鏽蝕的斑斑痕跡。這一招可能有不少騙人為生的江湖術士都做得出來,可是將時間拿捏的分毫不差,將“人為”變成“神蹟”,除了柏煬柏,別人還真做不到。
剛才,績姑娘走之後,何當歸略一思忖,就拿過紙筆,寫了一封“祖宗留書?二”,柏煬柏的字跡她雖慣熟,可模仿起來最多隻能做到六七成像。幸運的是,她手中剛好有件從夢中帶出來的東西,一份兒柏煬柏手書的“柒真幻夢指南”。上面有一些字可以印著描畫,所以不一會兒工夫,一封孫湄孃的“審判書”就新鮮出爐了。就算字跡略有差別,也不會有人疑心是她偽造書信,因為她只從績姑娘那兒看了一遍,轉頭就掏出了這封信,除非她認識羅家祖宗,否則現寫也寫不出來呀。
經過老太太和績姑娘的鑑定,兩人一致頷首,認為這封信是貨真價實的羅家祖宗留書,看著信中內容,“洪武三十一年,羅門有一大劫”,老太太面沉如鐵,盯著何當歸煞白的腦門問:“逸姐兒,這封信你從何處得來?”
何當歸說了句“夢中得來”,就昏迷不醒了,老太太焦急,想要摘開她的面紗瞧,可面紗綁了四個繩頭,固定得很緊。這時,績姑娘提醒老太太,可以按照祖宗指示,將三小姐放到祖祠中,請祖宗相救,於是在老太太的指揮下,經閣門板被拆下,一行人抬著昏迷的三小姐,浩浩蕩蕩往祖祠而去。
祠堂裡面,昨晚的公堂還沒撤,從孫氏院子裡挖出的那堆東西還擺在那兒,老太太看得刺眼,想到信中提到的那個“本家媳婦”,不能不多想想孫氏。
關於孫氏丫頭潤香的死狀,聽報信的僕婦形容之後,老太太當時就想,孫氏可真是一個毒婦。如今祖宗留書,說羅家滿門都會被一個毒婦連累,老太太數了數自己的三個兒媳婦和一個孫媳婦,覺得能當得起“毒婦”二字的,非孫氏莫屬。可凡事都要憑證據辦事,不可能只拿出一封沒指名道姓的祖宗留書,就按著上面的法子處置孫氏,何況,老二定然極力迴護孫氏,說不定還要頂撞她這個老孃。
下人們很有效率地在祭拜祖宗的香案下面搭了一個簡易床鋪,考慮到何當歸是位小姐,還豎了竿子掛了帳幔,將昏迷中的三小姐挪到了裡面,然後,績姑娘將不相干的人都驅走,陪著老太太等待。
不一會兒,何當歸就甦醒過來,老太太面露喜色,連呼“阿彌陀佛,祖上顯靈”,扶她坐起來之後,老太太就迫不及待地發問了:“逸姐兒啊,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外祖父託夢跟你說什麼了?為什麼揚州地動,咱們家反而有好事呢?”
何當歸做出虛弱得不能開口說話的樣子,績姑娘連忙叫小丫頭端上枸杞棗茶來,又將除她之外的下人全數遣走,一副商談機密的架勢。
何當歸掀開一點面紗,熱熱地啜飲一口。老太太等待得越心焦,她的茶喝得越慢,只是面紗有一點兒礙事,假如不戴面紗,她一定更悠哉。其實她也不想戴著這個累贅的面紗,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一直到寧王離開揚州,她都要堅持每天化妝戴面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