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大慈大悲”的背面:
──背面就是苦耳大師的屍首,在他耳部嵌進石裡之處的硬巖上,竟有人鏤刻上了幾個字:
殺我者──孫青霞
鐵手見了這幾個字,眼裡吐綻了一種罕見的、烈火般的怒意。
然後他轉向一直站在石旁,見他出現以後就一直聽候他吩咐的捕頭陳風問:
“仵作在哪裡?”
仵作和其他的衙役小心翼翼的把嵌在石裡的苦耳大師刨了出來,鐵手也有相幫。
他一面留心檢查苦耳大師的屍首,發現他的骨骼幾全無損,但肌肉稍一碰觸拿捏,嘴鼻耳眼裡便不住滲出血水來。
他從苦耳大師的頭一直留意到他的手指,甚至還脫去了大師的芒鞋檢查他的趾頭。
陳風已帶領大隊人馬先一步趕上山來,但他上山來時人已死了、寺也燒了。
鐵手問;“你上來的時候,天亮了沒?”
陳風知道鐵手是個辦案勘察的高手,故一一回答:
“將亮未明。”
鐵手問:“苦耳大師已死在這兒了?”
陳風道:“是。”
鐵手問:“當時已經有了這幾行字?”
陳風道:“已有,不過天黑卻未看清楚寫的是什麼。”
鐵手問:“你為何不即把苦耳大師的屍體挖出來?”
陳風:“因為我想讓您看到現場的情形。”
鐵手:“你怎知道我會趕來?”
陳風:“因為這兒起了火,這麼大的火:殺手澗那兒一定會望得見。以您和大師的交情,看見了,一定會趕過來的。”
鐵手:“你來到這兒的時候,寺還燒著的吧?”
陳風:“是的。”
鐵手:“寺裡的和尚呢?”
陳風:“大都死了,也有一二人失了蹤。”
鐵手:“殺手和尚那些人呢?”
陳風:“都不見了。”
鐵手聽了就點頭道:“那情況就十分明顯了。”
陳風也頷首道;“殺手和尚的同黨殺上山來,救走戒殺和尚他們,再下重手殺了苦耳大師,並一把火燒了寺。”
鐵手道:“看來是這樣的。”
然後他就走到火場去仔細審察。
偌大的一座古寺,已燒了個泰半,一片殘垣敗瓦中,隱見浴火的菩薩寶相。
寺裡有焦屍十餘具,有些面目依稀可辨,都是苦耳大師的弟子,或是“抱石寺”裡的門徒。
鐵手臉如鐵色。
他仔細檢查每一具屍體,眉心一直是皺著的:
眉心蹙不能展開,可能因不快,可能是不適,也可能是因心頭有結一直解不了──他屬哪一樣?還是三樣皆然?
──苦耳是他的朋友,卻已身亡,且好好的一座佛門的聖地,而今卻成了死人堆,教他如何不心痛。
──苦耳已死寺已焚,但他心中有疑點是解不了,是以相由心生,就在眉心上打了個結。
他俯身一絲不苟的拾掇火場裡、餘燼中的一事一物,彷彿那都是重大線索,他絕不輕易放棄。
陪在他身後的陳風忽然開口說道:“二爺,你也該歇歇了。”
鐵手一怔:“怎麼了?您看這時候我歇得下嗎?可是一寺僧眾的人命呀!何況死得那麼慘,不只是幾十條性命,還是千人的善心佛念都迷惑了。這案一日未破,便得多傷人心一日!”
陳風道:“但您卻受傷了。”
這一提,鐵手才記起自己身上的傷,才感覺到傷口的疼。
不提還好,一提,那傷處還真疼著呢!彷彿傷口也聽得見似的,發作了一下,讓痛楚來證實它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