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還是怔愣道:“或許是大小姐吃膩了苦味,終於想試試甜食了罷。梅姐且等等,我先去拿點蜜餞來。”
等嫦玉拿來蜜餞,梅姐手裡的藥已是有點涼了。
實在沒法,梅姐又將藥溫了一遍才往後院疾步而行。
臨走前,嫦玉挑了幾顆飽滿的冬棗塞進梅姐兜裡,“梅姐,您回來的路上先嚐嘗,今年的棗兒生得個大還甜。”
梅姐在蘇府幹了幾十年,新來的或是沒幹幾年的姑娘們都有意討好她,取取經,好在蘇府過得舒坦些。
能來蘇府幹活的人都是識趣人,做事有輕重,一般都是無傷大雅。
梅姐收了不少下面人送來的東西,單單一件微不足道,但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她將幾顆冬棗往裡邊兒塞了塞,輕輕敲響面前的門,小聲道:“大小姐,藥來了。”
冷風穿梭在長廊石柱間,吹得一旁樹杈搖搖作響,落葉翻飛,枯黃蝴蝶跌落窗邊,又被風兒揚起,影影綽綽間,梅姐隱約瞧著似有道人影隔著窗格站在那處。
大小姐常常會在那個地方望院落裡的老槐樹。
梅姐覺得有點奇怪,那道身影似乎過於嬌小纖細了點。
許是近日蘇瀲月病重,身形又消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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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梅姐又喚了聲,窗前的人像是聽見她的聲音,影子“嗦”一下便消失了,快得和兔子般,看得梅姐一愣,心下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大小姐好像有點“活潑”了。
半晌後,眼前的門敞開條縫,蘇瀲月站在門後,屋裡的光線偏暗,她低垂著眼,落下一片陰翳,往日蒼白漂亮的五官染著暗色,輪廓鍍上近乎妖冶的冷性。
梅姐的腦海裡忽然想起剛才那道身影,視線不自覺地偷偷往蘇瀲月身上看,大小姐不止生得美麗,連個子都比尋常姑娘要高上許多,但一想她的父親曾是個身高腿長的人,便也不足為奇。
只是是幻覺嗎?
梅姐抓不住那點一閃而過的思緒,還想深入思考時,“你在看什麼?”。
接近冷淡的聲線像把鋒銳的利刃劈開她的頭顱,鑿進血肉和心臟,梅姐的心重重一跳,慌忙回神,對上蘇瀲月垂落的眼,她靜靜站在門口,睫毛落下的陰影似濃郁的灰,這抹灰被緩緩暈染開沾上她的面容,梅姐突然有點看不清那張隱藏在昏暗中的臉龐,也無法知曉她的神情。
梅姐才察覺到自己不知何時往前傾身探著頭,一副要擠進門裡的姿勢,此時被蘇瀲月一問,忙縮回腦袋,端著藥碗的手顫了顫,腿腳一下就軟了,渾身溼冷,寒涼如附骨之蛆爬滿面板,冬寒之季,梅姐卻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蘇瀲月沒有發怒呵斥,只是好似十分平淡地詢問她。
但那也不過是“好似”。
梅姐伺候蘇府的主子這麼些年,自詡是個人精,也琢磨不清蘇瀲月的想法,從蘇瀲月幼時戰戰兢兢地服侍到現在。
她瑟縮著肩膀低下腦袋,能清楚地感知到落在自己頭頂的目光,一股無聲的,令人惶恐不安的沉默瀰漫開來。
“大小姐,對不住我非有意冒犯。”
梅姐彎腰誠懇道歉,雙手高舉托盤越過頭頂,“藥,藥快涼了,大小姐趁熱”
咕嚕。
衣兜裡倏然掉出幾顆青色果子,如沉重青玉滾落在地,梅姐下意識要去撿,可手裡還託著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有幾顆冬棗往屋裡滾去。
其中一顆還碰上了障礙物才停住,是蘇瀲月的鞋尖。
梅姐苦著臉,伸也不是,縮也不是。
“這是什麼?”
蘇瀲月淡聲問她。
“是,是冬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