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明天讓主任去勞改隊做政治教育、開批判會,書記在縣裡開會沒法主持。工作人員看到門口有人影晃動,連忙起身來看個究竟。
工作人員問:“你找誰?”
蘭蘭說:“我來問問我男人是不是犯錯被抓了?一直沒回家。”
“他叫什麼名字?”
“王治山。”
工作人員說:“看看花名冊有沒有?今天是抓住不少。王治山、王治山。”
蘭蘭聽著工作人員反覆唸叨這個名字,心中希望他被抓都比跌倒在溝裡好。
工作人員說:“啊,是王治山,那個王治山啊,又犯事了,上次賣中草藥,已經被勞改過一次。”
蘭蘭說:“好好。”
工作人員說“什麼覺悟?還說好?
蘭蘭:“哦,不,是我終於找到他了,我還以為他放羊掉在溝裡回不來了,問下我男人上次賣中草藥怎麼沒勞改?他也沒跟我說起過這事?”
“你過來樓口邊我跟你說說,說起你男人王治山還真有兩下子,那天你男人被關在公社,書記在審問他時,書記不停地打嗝,你男人說會治,而且一分鐘見效,書記和王治山打起賭,無效要加重多勞改些日子。當時書記不敢吃藥,王治山自己先吃了,表明無毒性,書記吃了王治山給的南木香,王治山矇住書記的嘴,半天出不了氣,旁邊的人以為是王治山要謀害書記,把王治山制服了。王治山掙扎說這是治病的手法,是我沒交待清楚讓你們誤會。說起來還神奇,書記再沒有打嗝,大家覺得神奇,都把南木香給沒收,大家給分了。書記不失言,說王治山沒有造成重大影響,教育教育一下,加之他還負責隊裡放羊的事,要是羊丟了,集體損失更大,於是放回去了。這次是主任管事,我教你,你回去找隊長,讓隊長來要人,說是村裡有特殊情況,讓隊里人自己批判一下,這樣可以減少勞改的時間。別忘了帶雙鞋來,他鞋子掉了一隻。”
“謝謝,我回去了。”此刻蘭蘭看到好幾個女人在院子裡打聽著自己男人的事。
夜晚,懷抱著鬱悶走在通往飛燕村的路上,她想到,自己的男人有苦都強忍著,不會讓苦傳染給家人,可是隊長是先進積極分子,批鬥人抓得很認真,本來上級說是要嚴肅批評教育,但到隊長那裡往往搞得聲勢浩大,開會是批評,教育變成棍棒教育,公社部分領導也預設隊長的做法,因此飛燕村成為典型,有點名氣。
第二天早上,蘭蘭去找隊長,手裡提著一隻破鞋,面色難看,隊長看到這場景,心不是滋味。因為女人提一隻破鞋和男人站在一起,是表明兩人有見不得人的男女關係,是通姦,過去村裡批鬥男女不正當關係就這樣子。他想到這裡,生氣吼叫:“你幹什麼,你幹什麼?給老子拿走,想壞老子的名聲,你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我怎麼會和你那個。”
蘭蘭說:“我是來帶話給你的。昨晚,我去公社,我男人投機倒把勞改,公社裡請你去領回來批評教育,你看羊也沒人放。鞋子是我送給我男人的。”
“我命令你,你今天有早活,王治山不會一下回來,你去放羊,王治山和你今天都沒有工分,不要把老子的羊餓瘦了,王治山的事,我和治保委員、民兵會用繩子把他請回來。王治山放羊太舒服,把原來放牛的活兒再交給他。”
這是趕集的日子,最近市場上有很多東西可以交換,大家都偷偷搞,工商來時就躲。
這一天,在街上賣藥的、賣老鼠藥、賣雞蛋的被逮住,罪名是投機倒把。關到公社裡有好多人,罪名都是投機倒把,都要勞教,把他們弄去修路,修水庫。保光頭隊長去晚了,沒見到人,王治山已經到勞改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