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羞是什麼東西?&rdo;陳易生坦蕩蕩大大方方完全不羞。
&ldo;他寫當時的蘇州河在夕陽下是金綠色的。&rdo;唐方想了想：&ldo;嬢嬢剛來上海讀書的時候，蘇州河剛開始治理沒多久，還很臭。爸媽帶我們來外灘拍照，這裡，蘇州河和黃浦江接邊的地方是一條線，黃綠色的，涇渭分明。&rdo;
聽唐方突然提起唐歡，陳易生有點意外，沒有打斷她。
&ldo;我奶奶四十多歲意外懷上了嬢嬢，吃了兩次藥沒能流掉，七個月的時候早產，生下來的時候只有三斤不到。&rdo;唐方看了看陳易生：&ldo;嬢嬢天生就有十一個腳趾頭，生下來就有四顆牙，鄉下都說她是怪物。&rdo;
陳易生皺起了眉，輕輕摟住她。
&ldo;她兩歲多才被發現兩條腿有點不一樣長。&rdo;唐方有點悵然：&ldo;奶奶忙著照顧幾個孫子，發現後就去了趟鄉醫院，醫生說要做兩三次手術才有希望能治好。她們就放棄了。後來我爸給嬢嬢聯絡好了醫院，帶她來上海治病，第一次手術不巧失敗了。&rdo;
&ldo;嬢嬢上小學的時候，遇到二叔四叔家同時蓋新房子，兩家為了兩堵牆間的十五公分縫隙打了起來，江陰的小舅公去如東調和。&rdo;唐方吸了口氣：&ldo;他帶了個做生意的搭子，那人是個變態，給了小舅公七千塊錢，偷偷摸摸把嬢嬢拐走了。幸好我爸媽正好也回去探親，我爸那麼老實的人，差點把小舅公打死了，當夜追到揚州把嬢嬢找了回來。&rdo;
唐方苦笑起來：&ldo;他們都說人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都是自家人熟人，就這麼算了。南通的大姑奶奶生了三個兒子，特別喜歡女孩子，就把嬢嬢抱回家養。&rdo;
陳易生的手臂緊了緊，在唐歡的身上，看不出任何過去的烙印，她的幸運是能和原生家庭切割得如此乾淨利落，也難怪上次遇到四紅的事，唐方那麼激動了。
&ldo;再後來，爸爸堅持又聯絡好醫院，接嬢嬢來上海動手術，這次手術挺成功的。&rdo;唐方想了想：&ldo;大概我三歲的時候，大姑奶奶得了癌症去世了，嬢嬢被送回如東，她就問我爸爸能不能來上海，不上學也行，她可以出去打工，只要不待在如東就好。我外婆和姆媽都說來上海好，一定要上學，還要上好學校。&rdo;
唐方轉身笑了笑：&ldo;其實我姆媽是真正的刀子嘴豆腐心，嬢嬢剛來的時候，進的普通初中借讀，第一天就被英語老師當著全班的面嘲笑口音，數學什麼也聽不懂。姆媽託人情給嬢嬢找了語數外三門家教，全是教育學院的特級老師。後來她是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績考入s中學的，其實嬢嬢和我們也是校友呢。&rdo;
天空漸漸發白，唐方指了指蘇州河：&ldo;可惜嬢嬢在高二的時候談了場驚天動地的師生戀，那個老師有老婆有兒子，那個女人鬧到學校去，把她的臉都抓破了。學校讓嬢嬢退學。當天晚上她和那個老師約了一起跳白渡橋殉情。&rdo;
陳易生明知道唐歡沒事人好好的，還是嚇了一跳。
唐方轉過頭看著他笑：&ldo;沒想到嬢嬢跳下去後，那個老師卻嚇得跑了，好笑不好笑?&rdo;
很狗血很好笑，陳易生想笑卻笑不出來。
&ldo;嬢嬢後來提到這事，說太悲催了，沒想到河水那麼臭，她跳下去就後悔了，喝了好幾口髒水不說，還和一隻黑乎乎的大老鼠並肩遊了好一會兒，被救上來的時候醜得沒法看。所以她這輩子最怕的不是沒有人愛不是死不是老，而是醜。&rdo;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ldo;陳易生，要是我現在跳下去，你跳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