疊紙,頭也不抬,“知曉要快樂。”
顧知曉感動的撲過去,用不多的幾顆糯米細牙啃他的手指,被她爹嫌棄的推開。
鳳知微垂下眼,微微抿了抿唇。
他是在說,不希望顧知曉做像她這樣的人,一生被拘束被揹負,做不得自己嗎?
這實心的玉雕啊,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得如此清楚。
那邊顧知曉格格笑起來,顧小呆的疊紙疊好了。
疊得很簡單,細長的葉子形狀,鳳知微怔了怔,認出那是她曾經教顧少爺做過的葉笛。
草原上很少樹,顧少爺已經很久沒有吹到過他的葉笛,念念不忘,連摺紙也折了一個。
顧知曉啊啊的去要,顧少爺卻讓開她,怔怔凝視著手中的紙葉笛。
一瞬間想到隴西暨陽府那夜,她在他身側,翻飛著葉子的手指柔軟,眼眸裡有欲流的星光。
又或是在他真正懂得什麼叫死別的那幾天,他在屋頂上淋著雨,吹那葉笛吹到唇角綻血。
那冰涼而微鹹的感覺,或許就是人生百味裡,那種叫做苦的況味。
也許他更喜歡以往那些永恆的平靜,但是現在,他願意去懂那些。
懂得什麼叫苦,就會懂得什麼叫苦後的歡喜。
將那紙葉笛攥在掌心良久,他起身,找了個盒子,將它小心的裝了進去。
顧知曉懵懂的坐在地氈上,不明白為什麼她爹為她疊了個玩具,卻最終不肯給她,這麼寶貝的收起來。
明白的那個人,沉默的抱起她,將臉貼在她細瓷般的小臉上,她的面容亦如這春花嬌嫩,而心,卻已在流水般的時光裡,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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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不能言的情感在流水般的時光裡走向蒼老,有些欲待爆發的事端在流水般的時光裡走向成熟。
入夜的邊界小鎮。
往北走是草原,往南走是內陸,明天,在這個名叫回堯的小鎮上,前來迎接梅朵的迎親隊伍,將和草原王庭的送嫁隊伍交接,德州馬場的場主,將帶回他的續絃。
赫連錚派出了最親信的青鳥部下護衛送嫁,黃金獅子部直屬王庭,多年來受梅朵威壓,為了避免生出事端,不僅護衛選了梅朵不熟悉的王軍,連梅朵身邊侍候的女奴都一個沒帶來。
龐大的送嫁隊伍包了小鎮上所有客棧,將梅朵那間屋子團團守護在正中,院子裡輪班值衛,燈火通明,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輪班看守,梅朵就算想死,都沒機會,更不要說和別人說一句話。
鳳知微說過了,對梅朵的一切待遇都尊榮如故,但絕不允許她出任何事,也不許任何人和她搭話,違者自己提頭來見。
草原王軍自近期的一連串事件後,再不敢對中原女子有任何輕視,對於這位令行禁止心思深沉的大妃,無人敢於違拗她的命令。
梅朵坐在屋子裡,呆呆對著燈火,眼泡紅腫如桃,一路上哭鬧了三天,撒潑,收買,求告,裝病試圖逃跑,什麼辦法都使過了,所有的辦法都無功而返,四面人群如鐵,沉默似巍巍高山,她往哪個方向鑽,都撞上不可飛越的牆。
過了明天,一切就塵埃落定,德州距離王庭路途迢迢,她想要回來會很難,而成為他人妻子的她,也必然無顏再回來。
梅朵咬著牙,眼底露出絕望神色,一邊細細思索,一邊無意識的攥揉著自己的腰帶。
立即就有婆子過來,坐在她身邊,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的手,像是生怕她抽出腰帶立即就掛上梁自盡一般。
梅朵苦笑了一下,鬆開手。
門吱呀一響,一個婆子走進來,先前那個婆子鬆口氣,笑道:“你可來了,那我去睡。”
後進來的婆子略點一點頭,前一個婆子打個呵欠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