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道:“眼下發話的只是公主,又不是朝廷……況且她也說了,今日只是私人之請,叫我們聽憑本心,不用太為難,那是不是真可以不做理會的?”
韓員外表情再難維持冷靜,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一道聲音,道:“當日她進城時那樣陣仗,你不曾親眼去見過嗎?”
又道:“若同先前一樣,只有京都府衙管事,那就本也沒幾個兵將在,不足為懼,偏她還自帶兵馬過來,另有那京兆府的裴雍——他那傳聞但凡有三分真,就不能輕易得罪了去:你敢跟西北那群拿刀拿槍的囉嗦?!”
“真鬧起來了,他砍了你,你能找誰人說理去?京兆府從前可是連朝廷高官都殺過的!”
那人被這話驚得臉都白了,不知想到什麼,許久才道:“可……唉,眼下如此境況,別說明年,就是下月都不知城中還是誰人做主,難道只為這公主一句話,就白白送出那許多糧谷?便是我能捨得,將來如何同南邊人交代?”
“還有申認田地之事,我早前聽人透了風來,還以為只是對流民,誰知竟也扯到我們頭上,而今嘴裡說是自願,人都找過來了,同攤派又有什麼區別?”
“說來說去,不就是強要我們養那群流民嗎?早知如此,還不如……”
他說著說著,突然閉了嘴。
韓員外面上也不甚好看,轉頭道:“不是留了嘉王府的產業,說要以此為押麼?先去看看那些個產業如何吧。”
他幾步上前,走向了當中的木桌。
桌上木匣中的東西已經被取了出來攤擺一排,逐一看去,最左邊擺著幾張面額極大銀票,另有其餘盡是房契、地契。
最先去翻翻撿撿那人見老者走近,忙將手中的一張紙遞了過去,問道:“韓員外,依您看這蜀中、靜江、泉州、福州幾地的產業,哪一處價值更高?”
韓員外接過那張紙,轉身面朝向陽處,舉高湊近細看,原來是一張蜀中上田田產的地契,佔地八百九十六頃,距離梓州城極近。
再隨手拿了另一張,則是泉州城中的八處碼頭,另有某街相連的鋪子八十餘間。
他草草掃了一遍桌上許多契紙,明顯有些意外——這些產業不僅樣樣價值不菲,最難得是都是而今有錢也買不到的。
哪怕在太平時候,距離州城近,又連片,還近水源的上田也是不好買的,更何況此時因蜀地偏安,泉州、福州等地更是處於東南,但凡有些積攢的,誰不想要在安穩州縣置田置產,價格更是一日千里,卻依舊有價無市了。
“上回我還聽說行團裡不少熟人早差了下人特地去南邊、東邊買田換產,只過去許多日子了,也沒什麼好結果回來,難得今次得了這許多,如果她說的不是假話,而是真的有心拿來做抵,就算明年此時朝廷還不了糧食,咱們倒也不至於全數虧空了進去。”
說話的人有點心動模樣,一邊點算桌上產業價值,一邊去窺看了一眼韓員外,等數出個七七八八,那心動更甚,又補一句道:“只是團行裡畢竟人多,最後這些東西究竟怎麼分,還是要韓員外來發話,免得下頭人鬧說咱們不公。”
韓員外頭也不抬,把桌上紙一張一張收了起來,攏成一疊,重新歸入那木盒裡,道:“你們清點清楚,列個單子出來發下去,到時候按誰人獻糧、認田數量最多的人最先來選就是。”
又道:“我看這契紙主要是分了金銀、產業兩種,不如就按獻糧換產業、認田得金銀來算吧。”
他發了話,另兩人各自思忖半晌,又互相對視了一眼,方要再問,就聽得門口處“篤篤”作響。
眾人循聲看去,就見李掌櫃敲門而入,笑著向他們行禮問好。
場中三人雖然心思各異,面上卻都熱情得很,紛紛圍了上去。
這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