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一應妥當,復才牽了自家馬兒韁繩,也不上馬,卻是忽然轉過頭去。
“小孩。”他道。
小武反應過來,急忙小步跑上前去。
裴雍道:“我出身與你相仿,祖輩世代在鄉間務農,生父早亡,五歲時我牽繩放牛,引柳枝趕鴨,看著山上各家墓碑上字跡當做樣帖,囫圇識記字畫,又用手沾水塗石,作為臨帖。”
“我一樣也無錢給付束脩,先時每日天黑便起,將家中事情做完再去先生家送柴擔水,洗衣做飯,只求能在堂外旁學……”
他只幾句帶過,又道:“後來得入書院,同窗者多有世家子弟,自小學六藝,尤通騎射,我差之甚遠,便自薦文章在知縣案上,只求借他所藏《武經總要》,又用他名帖訪工問匠,自學造弓削箭……”
“等熟知了弓箭構造,知曉是由何處發力,何處承力,我才再學引弓射箭,果然比之常人更勝三分……”
寥寥數語,把小武聽得眼睛都直了。
說到此處,裴雍頓了頓,道:“我今日見你,如同見到從前自己。”
得了這句話,小武忍不住仰頭叫道:“將軍!”
裴雍淡淡應了一聲,翻身上馬,勒馬又做回身,最後道:“再會。”
簡單兩個字,彷彿說了什麼,又什麼都沒說。
當天晚上,鄒娘子家來了兩名西營兵士,送來一把彎弓,兩本書冊。
領頭那名兵士指著彎弓對小武道:“節度特地交代,這是他少年時按著書上圖樣做的第一把弓,一直隨身帶著,今次贈你做個紀念。”
另一人則是遞過書卷道:“這是節度從前手抄,你若要自家學做弓箭,不妨拿來做個參考。”
小武接過彎弓,捧著書卷,只覺得心中那把火轟的燒得更旺,叫他心肝脾肺、眼耳手腳全數發起熱來,彷彿一下子就有了用不完的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