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馬韁,系帝下船!”忽見伏國舅挾白絹一匹奔至。行軍校尉尚弘,用絹系帝,先放下船。皇后之兄伏德,背皇后而下。李樂仗劍護船,渡過帝后,又放船回渡他人。
登上東岸,帝左右臣下,只有十餘人。楊奉尋得一駕牛車,載帝與後行至大陽縣境,此地連年兵匪,十室九空,獻帝一行絕食。野老進粟飯,帝與後共食,粗糲難嚥。天晚,帝與後宿於茅屋,又無門窗,乃四面插荊棘為屏。次日,封李樂為徵北將軍,封韓暹為徵東將軍。帝登牛車方欲行,太尉楊彪、太僕韓融尋至。二大臣哭拜車前,韓融奏曰:“傕、汜二賊,頗信臣言,臣捨命去說二賊罷兵。”韓融淚拜而去。楊彪奏曰:“此正北百里,乃是安邑,可暫住聖駕,以解燃眉。”帝從之。車駕至安邑,帝與後居於縣衙。李樂匪性跋扈,大臣稍有違意,便於帝前打罵。又保奏部下二百多人,為御史、校尉等官,刻印不及,以錐劃之,全然不成體統。
李傕、郭汜聽韓融之言,放了百官及宮人,一眾尋至安邑。歲景大荒,饑民皆食野菜酸棗,安邑無糧,帝與公卿忍飢挨餓。幸,河內太守張楊,差人送來米肉,河東太守王邑,進獻絹帛,帝得稍安。董承、楊奉請車駕速還東都,李樂不幹。董承曰:“安邑小縣,如何容得帝駕?奉駕還洛陽不得已也。”李樂料強留不住,無奈曰:“你等護駕東去,我留安邑。”於是,董承、楊奉護駕啟程。
李樂暗通李傕、郭汜,欲一同劫駕。董承、楊奉、韓暹得知訊息,連夜護駕急行。李樂聞報,等傕、汜不及,遂自引本部,率先來趕。軹關陘,為太行八陘之首,乃河東通往河內唯一之路徑。時值五更,月淡星殘,車駕正行於軹道箕山下,忽聽身後人喊馬叫,有人大呼曰:“車駕休走!李傕來也!”帝后驚慌,群臣變色。楊奉曰:“陛下勿憂,此李樂也。”兵馬陳列,徐晃前出。李樂縱騎來戰,二馬錯鐙,徐晃一斧,砍李樂於馬下。楊奉引兵衝殺,賊眾大敗。車駕過了箕關,河內太守張楊,具米帛迎駕於軹道。帝大喜,封張楊為大司馬。帝駕往洛陽,張楊屯兵野王,扼守軹道。
帝駕入東都,見街市荒蕪,滿城蒿草,皇宮禁院,惟餘斷壁。帝喜蕩然,滿懷悲涼。軍士就殘牆搭起幾間宮室,帝后暫居。百官朝賀於瓦礫遍佈之中,天子受拜於荊棘環簇之下。帝下詔,改興平三年,為建安元年。連年兵荒,洛陽城中只剩饑民數百家,無可為食,三公九卿,盡出城剝樹皮果腹。尚書郎以下,皆出城打柴為炊,竟有死於倒牆塌壁者。
太尉楊彪奏帝曰:“前蒙降詔,未及遣使,今曹操在兗州兵強馬壯,可宣入朝,輔佐王室,如此不懼賊寇也。”獻帝曰:“朕前已降詔,卿速差人前往。”楊彪遂遣使關東,宣召曹操。曹孟德在兗州,聞帝駕已還洛陽,乃聚眾謀士商議。荀彧曰:“昔,晉文公納周襄王,諸侯景從;漢高祖為義帝舉喪,天下歸心。自天子播越,明公首唱義兵,後雖御賊於外,而心無不在王室。明公素有匡天下之志,今帝駕旋輪,東都荒蕪,義士有保本之思,百姓有念舊之哀。當此之時,奉主上以從民望,大順也;秉致公以服雄傑,大略也;扶弘義以至英俊,大德也。天下雖有逆,何足憂哉?若不當機早圖,他人為之,悔不及也。”曹操聞言大喜。忽報:“天使齎詔至。”操正衣冠,拜聽詔命。遂傳令拔營,兵發洛陽。
帝在東都,百事未備,城郭崩塌,欲修不能。忽報李傕、郭汜,領兵將至。帝大驚曰:“關東之使未歸,二賊又到,奈何?”楊奉、韓暹曰:“臣願與賊決一死戰!”董承曰:“城郭不堅,兵甲不眾,戰若不勝奈何?不如護駕東行避之。”帝聽其言,即日起駕,百官無馬,皆隨駕步行。
方出洛陽東門,忽見塵頭蔽日,金鼓喧天,無限人馬來到,君臣俱皆失色。一騎飛至,原來是朝廷使命,飛身下鞍,拜伏駕前奏曰:“曹操應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