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瘸一拐地退到一邊去了。
大門口一位老年人眨麼著眼問看熱鬧的不開壺:“那是在演啥戲哩?”
不開壺眨巴著眼說:“秧歌劇,《鬼子進村》!”
醉驢兒醉眼朦朧地舉起一段葵花杆兒,挺著肚子向坐在地上的人們喝道:“良心大大的壞了!死了死了的有!”
不開壺邁著碎步兒來到醉驢兒跟前,脫帽鞠躬,點頭哈腰地說:“太君,生氣的不要,他們都是大大的良民,死了的不行!你的,我的,咪西的幹活,他們的給。你的大東亞,誰來伺候?”
醉驢兒把葵花杆兒一扔,哈哈笑著說:“巴嘎呀嚕!花姑娘的有?”
不開壺攤開雙手說:“鄉親們吶!別死坐著了!這地方沒你們的好果子吃呀!快回去給太君把花姑娘獻出來吧!演出到此結束,俺們可沒本事管你們了!”
那位趙副書記呆呆地看著這場活報劇,還沒反映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兒,靜坐的人們都站起來了,他們拍打著身上的土,互相攙扶著說:“走吧!百姓遇著兵,有理說不清,孃的,就當被土匪搶了!”
人們走散了,趙副書記才醒悟過來:“啊!他們把俺當鬼子看待!”
金大浪罵道:“你們也太軟弱了!日他孃的,這要是在文革時期,早把他們當現行反革命抓起來了!”
好戲一場接著一場,吳乃珂因為葬母出了名了。
說起來吳乃珂還算個孝子,可他盡孝的方法有些匪夷所思。父親去世早,留下姐姐、他和弟弟,生活忒困難。母親含辛茹苦把他們拉扯大,實非易事。姐姐早早嫁人了,嫁給川下一個有本事的人,再也不愁吃穿了。在鷹嘴溝裡,那可是命最好的一個。吳乃珂曾經娶過一個深山裡的姑娘做媳婦,那媳婦缺心眼兒,只知道舊社會媳婦怕婆婆,新社會婆婆怕媳婦,不知道婆婆是長輩,自己是晚輩,說話辦事都和婆婆戧著來。媳婦嫌婆婆嘴碎,婆婆嫌媳婦耳刁,婆媳經常拌嘴吵架,吳乃珂像風箱裡的耗子,夾在中間兩頭受氣。娘說他:“花喜鵲,尾巴長,娶過媳婦忘了娘!”媳婦說他:“圪撩棍打平地,光叫媳婦受委屈”,為了這窮家薄業的娶個媳婦不容易,他只好哄著老孃,讓著媳婦,將就著過日子。沒想到媳婦不中慣,蹬鼻子上臉,竟然想把婆婆和小叔子攆出去。當著面謾罵婆婆:“你個老不死的,嫌俺伺候的不好,出去尋一個野男人過去!俺是一眼也不想看你那灰頭臉了!”
吳乃珂忍無可忍,暴怒之下,將媳婦暴打了一頓,罵道:“日你孃的,自從娶過你這喪門星,一天安生日子都沒過過,你是個天生的攪灰杆子,那來那去,俺不要你了!娘只有一個,女人多的是!離開你這貨,說不定俺能高升旺長哩!”
結果,離了。吳乃珂打了光棍了。起初並不在意,時間一長,就把持不住了。碗大個村子,十幾戶人家,看見誰家的女人都順眼。他學過幾天木匠,村裡人們不嫌他手藝粗糙,修修補補的活兒都請他,管飯沒工錢,他也樂得去幫忙。一來二去,就和隔壁大嫂勾搭上了。
那大嫂有個傻弟弟,一次去姐姐家走親戚,無意間碰上那種苟且之事,回去之後,就和村裡人說:“俺姐姐那村不是個好地方,兩三戶人家,盡幹跳牆頭的事兒!”人們問他:“是你姐夫跳別人家牆頭了?”傻子搖搖頭說:“不是。俺姐姐家鄰居都是光棍兒!”
好事不出名,賴事傳千里。吳乃珂被捉了奸。被人家摁在炕上把頭髮剪成了花狸狗,在他掙扎時,耳朵被剪開一個豁子。
鷹嘴溝不能待了,就投奔金大浪,搬到昂首村來。甄惠給他登記戶口時,錯把乃珂看成乃何,開玩笑說:“這名字叫的,‘吳乃何’,真得‘無奈何’啊!”因此,人們都呼他“無奈何”,他也不反對。反而說:“俺就是無奈何才來這兒躲災避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