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和走道地面的木板似乎疏鬆了許多,有些縫隙不需蹲下細看就能直透底下,給人一種蕭肅破敗的感覺。老餘說前年在後山坳建了棟三層樓磚混結構的大宿舍樓,每套房間都帶小廚房的,所以都搬到那住去了。這裡就剩廚房蒸飯的幾個工友和幾個單身漢在這過渡一下,據說很快就要拆了建大禮堂和體操房。老餘在前邊走邊說,在一間房門前停了下來,拿鑰匙開門。張馨蘭打量著自己曾經的住所,門一推開,一股刺鼻的黴味便迎面而來。老餘退後一步,說:“慢點進去。”張馨蘭本能地跟著後退一步站著。老餘用手在門口揮舞了幾下,進去將窗戶全都開啟。在老餘拉開窗簾那刻,站門外的張馨蘭看到窗戶四周滿是飛舞的塵埃。老餘用袖子捂著嘴鼻,很快退出房間,用手在嘴鼻前揮了好幾下,才說道:“讓裡面通風一會再進去不遲。等會人走後,帶上門就行,我會來上鎖的。”
張馨蘭向老餘道了謝,獨自在門口站了小會,從隨身挎包中拿出一塊稍大些的毛巾手帕,對角折上捂住嘴鼻,兩端剛好夠著後頸繫住。既備好“口罩”,便進了房間,四處掃描一番,明顯看出是被抄過“家”了。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就這點“家當”。張馨蘭把被褥小心地捲起,騰出大半張床板,將小課桌上那隻藤編的箱子搬到床板上,原來有把小掛鎖的,也不知道被扔哪去了,幸好鎖釦子依舊。開啟箱子,裡面幾件貼身穿的內衣秋褲胡亂一團的,張馨蘭用這些還算得上是乾淨的衣褲擦了擦箱子,又拉開窗前書桌的抽屜,裡面的幾本筆記也被翻得不成了樣子,有點奇怪的是倒沒有被撕破損壞。她將這幾本筆記弄弄整齊放入箱中。小櫃子裡的東西也是亂七八糟的,她看了看,幾乎無從著手。張馨蘭的目光再次掃視了一下自己曾經的窩,解下捂著嘴鼻的手帕,將挎包放進藤箱子,一手提著,門也不帶,就此離開。
在總務處門口抽菸的老餘見張馨蘭提著箱子過來,朝她點頭說:“這就去上鎖!”張馨蘭微微一笑,直接去了財務室。門口進去不到一米直橫著兩張木板釘成的櫃檯,象商店一樣將來人擋在櫃檯的外邊站著。裡面緊靠櫃檯相對擺著的是會計和出納的兩張辦公桌,方便二人招呼櫃檯外的“顧客”吧。張馨蘭進去時,一邊的位置空著,對面的位置坐著一位二十好幾的女青年。張馨蘭心想,這位便是上午陳麗娟說的出納張愛武了。
張愛武見進來一位留著齊耳短髮面板白皙容貌標緻的中年女人,微笑道:“找誰?”
張馨蘭說:“我是張馨蘭,來開工資證明。”
“噢,是張馨蘭老師!校長交待過,都已開好,裝在信封裡,你看一下!”張愛武說著把信封遞給櫃檯外站著的張馨蘭。
張馨蘭接過信封,抽出證明看了看,開具的是七三年七月她被送到幹校學習勞動前一個月的工資情況,本級行政工資加山區補貼共計62.85元,右下出具的時間是七八年三月二十一日,上面印著“海川縣第一中學財務專用章”。
“將近五個年頭了!”張馨蘭內心長長舒了一口氣,將證明重新放好,平靜地說:“謝謝!”出門前又回頭問了句:“財務就這麼一張工資證明嗎?”
張愛武此時已起身站著目送張馨蘭,見她一問,面帶笑容說:“是的,我這裡就這一張證明。”
張馨蘭點了點頭離開。正往大門走去的她,背後傳來陳智年的聲音:“我估計你不會再上來跟我道別,只好自己跑下來守著等你。”
張馨蘭轉身時,陳智年也到了跟前,伸手就接過她手裡的箱子說:“我來提著。”
張馨蘭笑道:“一隻空箱子。這箱子從讀大學開始就跟著我了,有些捨不得。”
陳智年說:“舊物順手,人之常情。我送送你!今晚沒事吧?我小閨女週歲,彭春蘭約了幾個親朋好友,你也來吧,湊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