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不傻。他能在外頭斗的跟烏眼雞似的政客當中佔得一錐之地,智慧只會比家中的兒女更加深厚。很多東西他只是裝作不明白和不在意而已,又怎麼會是真的一無所知呢?以往他裝傻把誰都騙過去了,可現在張臻和張巧才意識到,自己以往自以為隱秘的鬥法興許都落在了老爺子的眼中。
這無疑是記晴天霹靂,加上今天她們勸說張素和杜如松復婚的舉動,在老爺子心中她們會留下多麼烏黑的一筆簡直是不言而喻的!
張臻狠狠地咬著牙,太急了!這些天她還想託家裡為她丈夫解決一些至關重要的問題,這件事情一出,恐怕賭氣的老爺子連聽都不會聽她的請求了!這都怪杜如松,如果不是他信口胡說把大家都騙過去了,他們怎麼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就去勸張素?!
張巧指尖都發起顫來,被父親的一頓怒吼差點嚇哭,眼前都在一陣一陣的發黑。她後悔死了自己為什麼要攙和這種事情,還偏偏被老爺子撞了個正著,真的就是怕什麼來什麼嗎?
張素感動地紅了眼眶,萬萬沒想到最在乎顏面的父親竟然會如此為自己著想。記起從前的自己為了和杜如松結婚對他百般對抗最後甚至一走了之的舉動,她不由鼻內一酸,險些流下眼淚來。
張德軒望著自己少見的露出弱勢的大女兒,心中感嘆了一聲命運弄人,隨後語氣變得更硬。他盯著杜如松的目光簡直要在他的身上燒出一對窟窿!杜如松原本的單膝下跪已經被強大的威嚴壓迫地雙膝跪下了,整個人狼狽地縮成一團,恨不得以頭搶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自己以為自己摸透了岳父……或者說是前岳父的心理。從前的他對自己和張素的婚禮百般阻撓,不就是覺得自己是個窮小子,女兒嫁給自己沒面子了嗎?這樣要面子的一個人,對女兒離婚的事實肯定也是容忍不能的,自己願意復婚,這個老人應該是第一個投上贊成票的人,而萬料不到等待自己的居然會是如此直接的怒火。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杜如松心中浮出這一行血紅的大字,當下悔恨地腸子都在發青。
他哆哆嗦嗦地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張德軒卻目光一厲,回頭大喊:“警衛!警衛!把他給我拖出去!!”
兩個兵哥跑著步進來,挨個朝張德軒敬了禮,隨後跑到杜如松身邊一邊一個扣住肩膀,一下就將腿軟腳軟的杜如松給提了起來。
他們的手力氣很大,就像鋼爪一樣堅硬有力,扣住肩膀的時候不分輕重,杜如松疼地一個哆嗦,下意識地想要求饒,但還沒等他張開嘴說話,面前的場景就猛然一變。從溫暖如春的客廳成了寒風刺骨的室外。
被毫不客氣地“請”出了大門,兵哥連話都懶得跟他說,扭身就走。
杜如松還想再闖,只聽咔咔兩聲清脆上膛,兩頂黑洞洞的槍管便對準了他的腦袋。
屋內,張德軒朝兩個小女兒發了一通脾氣,罵她們不知道友愛大姐鬼迷心竅見利忘義有奶就是娘,總之什麼話誅心罵什麼,什麼話難聽罵什麼,罵完了女兒罵女婿,直將大女婿胖乎乎的腦袋罵出一層豆大的汗珠才肯歇口,末了還要添上一句重重的冷哼。
張臻和張巧連張素的臉都不敢再看,老爺子說了一句“滾吧”,她們便帶著丈夫夾著尾巴灰溜溜從屋裡跑了出去,嗅到屋外的空氣後,才猛然深吸了一口,活過來了!
而屋內的張素才真正有勇氣表露出自己的委屈,以往的那些不快那些憤恨,這一秒都已經消失不見。她撲在從未感受過的父親的胸膛中,不顧他究竟是什麼樣的表情,狠狠地痛哭了起來。
從未跟兒女如此親近過的張德軒表情立馬變成了O^O,威嚴的羊鬍子一翹一翹,看模樣是想罵人,然而嘴巴張張合合半晌,他還是沒有出聲,只是將柺杖遞給杜行止拿,自己伸出手,虛虛地攬住了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