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到骨頭?這是什麼意思啊。”黑木場涼有些疑惑,“是像你在秋季選拔決賽上做的那個茄汁秋刀魚一樣,把魚骨都燉酥到可以入口了嗎?”
沈墨搖了搖頭:“不是可以吃的骨頭,而是沒有骨頭,具體的你自己看吧,這道菜也很精彩的。”
不過在看到江南直接端出一口高湯鍋之後,沈墨還是微微嘆了口氣:“可惜了,沒有現場吊湯。”
“和普通的魚湯有所不同嗎?”黑木場涼提問,雖然他知道這是句廢話,但這樣才能勾著沈墨繼續往下說。
沈墨果然接著話頭繼續說了下去:“沒錯,首先要理解,這是一道燴菜,做得好的燴菜入口一定要香味十分濃郁才行,而花鰱頭本身的香味是比較寡淡的,只用花鰱魚身煮出來的湯恐怕是不夠的。”
“那就用高湯唄。”幸平創真在一旁插話說道,“沒必要非得用花鰱魚湯,自己吊一鍋好湯不就行了。”
沈墨繼續搖頭:“還不夠,反正據我所知啊,這拆燴鰱魚頭要用的是套湯,用廚房裡的好湯去煮花鰱的魚身魚骨,使得湯底的風味和魚頭更加和諧,之後再加炸透的鱔魚骨增香,除此之外還有蝦籽增鮮、蟹油增白,總而言之,這一道菜,最有觀賞性的是拆魚頭,而最見功夫的則是這鍋湯了。”
不過沈墨也能理解,這湯估計就是人家的秘方了,不展示出來也是正常的。
幸平創真則是扭頭看向了繪里奈,她前兩天做響油鱔糊時剛剛試過用鱔魚骨熬湯。
繪里奈則是點了點頭表示認可:“沒錯,鱔魚骨熬湯確實很香,用油炸應該是為了熬白湯。”
場中的江南此時已經將魚頭一剖兩半,鍋裡熱水,加花椒、大料、蔥姜、花雕酒和鹽,隨後把魚頭下入鍋中,在魚頭上蓋了個盤子,開始斷生。
“其實這裡也挺重要的。”沈墨說道,“這魚要煮到斷生,但是煮過了肉又容易爛,我聽說哈,以前在廚師考級的時候,如果抽到了這道菜,是需要清場的,只留考生和評審留在考場內。”
“啊?為什麼啊,防止秘籍被偷學嗎?”幸平創真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沈墨笑著搖了搖頭:“並不是,主要是這煮魚的火候有些難把握,這要是煮著魚,旁邊有個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一聲咳嗽,遞個可以出鍋的訊息,這不就是作弊了嘛。”
大概有個七八分鐘後,江南揭開了盤子,用一個大號笊籬把魚肉搭了出來,立刻放進了一旁的水盆裡過了一下涼水,隨後移到了案板上。
隨後,只見江南手指尖在魚頭是輕輕劃過,似乎在確認著什麼,隨後左手大拇指按住一根魚刺根部,往前輕輕一推,另一隻手則按住了魚肉,防止肉被魚刺帶出,一根光潔的魚刺就這麼被推了出來,放在了一旁。
“這是要把魚頭的骨頭全都拆下來嗎?”黑木場涼本來毫無生氣的雙眼突然睜大,“這也過於講究了吧!”
“這就是文人菜啊。”沈墨也感嘆著,“《禮記》裡關於餐桌禮儀,說過一句話叫毋齧骨,意思是文人在餐桌上為了保持優雅的禮儀,是不應該啃骨頭的,這拆燴鰱魚頭就是基於這一點出發的。”
“不愧是文人啊,這麼多講究。”幸平創真也插話跟著一起讚歎起來。
沈墨卻搖了搖頭:“並不是只有文人講究,華國人可以說人人都在吃上有講究,窮人也有自己的窮講究。”
“窮講究?”幸平創真來了興趣,開著平民餐館的他對這個很感興趣。
“有一位抽菸喝酒燙頭的相聲演員,對於飲食有很多獨到的見解。”說著沈墨開始舉例子,“其實他把這些菜說得天花亂墜,實際上就是因為那個年代物質匱乏,普通百姓吃點醬油拌飯就已經是美味了,但哪怕是這麼簡單的菜,也要琢磨出一堆講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