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採囊取物,隨心所之。若秦淮河畔沒有了紀千千,便像深黑的夜空失去了明月,天地再沒有顏色。有意思!有意思!」說罷領頭登樓去了。
城門張開,桓玄一馬當先,五百精騎一陣風般馳出,轉上往江陵的官道。
一旦狠下決定,桓玄的狼子野心,有如山洪暴漲,一發不可收拾,半刻間也待不下去,立即連夜趕往江陵。
自少以來,他最崇拜的人是父親桓溫,更為他功虧一簣,未能取司馬氏而代之憤怒不平。
桓溫長得高大威武,文武全材,風姿雄偉,膽識非凡,先為徐州刺史,繼被封為安西將軍、荊州刺史,都督荊梁等四川軍事。隨即率師一萬,由江陵出發,逆流而上,過三峽,直追成都,以弱勝強,大破當年蜀漢的大軍,掃平蜀境。此戰令桓溫威震天下,決心乘勢進行北伐壯舉。
永和十年二月,桓溫督師四萬,從江陵出發,直奔關中討伐當時勢力最盛的秦主苻健,苻健為苻堅的叔父,奮發有為,建立大秦,自稱天王大單于。
桓溫兵威勢不可擋,一路過關斬將,攻克上洛,直抵青泥,大破迎戰的秦軍,進駐灞上。苻健被迫得深溝高壘,固守長安,而桓溫則因晉室故意留難下,糧草不繼,不得不班師返回襄陽,北伐鴻圖,因此而廢。此後再兩次北伐,均無功而返。
永和十二年,桓溫功至侍中、大司馬,都督中外諸軍事,獨攬朝政、廢晉帝司馬奕,另立司馬昱為帝。
寧康元年,桓溫上疏請加「九錫」之禮,此為歷朝權臣受禪之前的榮典,卻給謝安、王坦之盡力拖延,不久桓溫病死,遂不了了之。桓溫死後,餘勢末衰,桓氏一族仍是貴盛無倫,掌握荊州兵權。
桓溫生前最寵縱桓玄,更令桓玄對桓溫至死未酬的壯志,生出要代之完成的宏願。
司馬氏的天下將會被桓氏取代,中原的統一,會往他桓玄的手上完成。
再沒有人能阻攔他桓玄,誰擋在路上,誰便要死。
雨枰臺上,謝安憑窗負手,目光投往樓下淌流而過的秦淮河水,在兩岸輝煌的燈火下,波光閃閃。
紀千千的琴音在後方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率性與柔媚,彷如在籠罩秦淮的濃霧裡,令人看到月華金黃的色光,似是輕鬆愉悅,又像笑中帶淚,謝安固是心事重重,紀千千又何嘗不是如此。
琴音就在一種深具穿透力清虛致遠的氣氛中情深款款地漫遊著,似在描繪著秦淮河上的夜空,明月映照下兩岸的繁華與憔悴。
謝安把心神開放,讓這絕世美女的琴音溫柔地進駐他的心田,思潮起伏,情難自已。
還記得東山復出後,有人譏他「處則為遠志,出則為小草」,此諷喻來自一種藥草,其在地下的部份為「遠志」,露在外面的部份為「小草」,以此影射挖苦謝安隱居時志在高遠,出仕朝廷則不外尋常之小草而已,那能有甚麼作為?對此謝安當然是一笑置之,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可是不知如何?今晚卻偏想起此事。或許是因為證明他是小草還是遠志的時刻,已是迫在眉睫之前。
表面上他雖豪言不把此戰放在心上,事實上那卻是他隱在心內重逾千斤的擔子,戰事雖由謝石、謝玄去負責,他卻是戰爭的最高和最後責任者,為此他必須繼續施行鎮之以靜的策略,擺出胸有成竹的輕鬆樣兒,似乎一切盡在算中,以此感染謝玄、謝石,以至晉室朝廷,建康城的軍民。他的用心,怕只有正在彈琴的紅顏知己,被他收作乾女兒的紀千千方能明白,所以她今夜的琴音表現出以往沒有的情懷,深深地打動著他。
「錚!錚!錚!錚!」
琴音忽轉,變得力道萬鈞,沉雄悲壯,彷如千軍萬馬對疊沙場,敲響進攻的戰鼓,紀千千唱道:「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城堤。長驅蹈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