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轉為猜忌與疏遠,更會千方百計削他的權力。
若他謝安是有野心的人,他會設法趁勢掌握更多的權力,只恨他並不是這種人。
他最羨慕的是天上的閒雲野鶴,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有功成身退一途。
以後家族的榮辱只有倚靠謝玄的威望和手上的北府兵將,他肯讓桓玄坐上大司馬的位置,正是要保謝玄,使司馬曜和司馬道子不敢輕舉妄動,以用之抗衡桓玄。這未必是南晉臣民之福,可是他卻沒有更好的選擇。
王坦之剛接受過街上群眾的喝采歡呼,放下簾子,別頭過來看到謝安的神情,訝道:“你有甚麼心事?”
謝安淡淡道:“國寶是否和司馬道子過從甚密?”
王坦之的胖臉露出尷尬神色,道:“他們只因志趣相投,故不時往還。唉!國寶近來心情不好,不時發脾氣,我已多次訓斥他,這兩天他會親來向你請罪的。”
謝安想到女兒,暗歎一口氣,道:“若娉婷肯隨他回去,我絕不會干涉。”
王坦之輕嘆道:“國寶仍是個孩子,總覺得自己鬱郁不得志,滿懷抱負無法施展。”
謝安心想你這是兜個彎來怪責我,也不想想你兒子如何敗德無行。不過再作深思,也很難怪他有如此不滿,謝家因淝水一戰,肯定可名留史冊,何況更出了個謝玄。而他王家卻是後繼無人,自王導、王敦後就只有他王坦之似點模樣,不過王家的光輝,現時已完全給謝家蓋過,王坦之口出怨言,是合乎常理。
這類問題和矛盾,在淝水之戰前絕不會出現,可見淝水的勝利,把南晉上上下下的心態全改變過來。
謝安壓低聲音道:“我準備離開建康。”
王坦之駭然道:“什麼?”
謝安目光透過竹簾,瞧著街上狂歡慶祝的群眾,默然不語。
馬車開進王城,熱鬧不減。
王坦之道:“皇上必不允准,你究竟有甚麼心事?何不說出來讓我分擔,你該知我一向支援你的。”
謝安苦笑道:“你該如我般明白皇上的真正心意。鳥盡弓藏,我謝安再無可供利用的價值。”
王坦之憤然道:“你千萬勿要自亂陣腳,現在苻堅大敗,北方必重陷於四分五裂的亂局,皇上一直想收復北方,統一天下,現在正是你大有作為的時候,坦之願附驥尾。”
謝安心忖司馬曜是明知事不可為時才掛在口邊說說,作其豪情壯氣就可以。若要他發動支援北伐,對他來說等若要他把半壁江山送出來作有獎遊戲。
不過王坦之希望他留下,確是誠意真心,因為王坦之並不是個有大志的人,只是希望一切如舊,王、謝兩家可以續續保持最顯赫的地位。
深望他一眼道:“淝水的勝利來得太突然,我們根本欠缺北伐的準備。而不論只是苟且偷安的腐朽勢力,又或有志還我漢統的有識之士,均曉得北伐困難重重。北方胡人只要截斷我們的漕運,我們便會有糧草不繼的致命弱點。而未曾南渡的北方漢人,受胡族長期統治下,民族意識和其與胡族的關係亦漸趨模糊,對於我們的北伐也不感興趣。說到底,邊荒的存在,既令苻堅輸掉此仗,也令我們的北伐難以成事。自古以來,從未曾試過出現如此奇怪的情況。”
王坦之急道:“北伐之事可從長計議,你仍不用急於辭官歸隱呀。”
謝安從容道:“你是否怕我入宮後立即請辭?”
王坦之點頭道:“皇上會誤以為你挾功自重,以退為進,那就不妙。”
謝安微笑道:“放心吧!我會待諸事底定,苻堅的情況清楚分明,始會離職,那時或不用我開腔,皇上已有安排了。”
“砰砰砰!”
一陣急驟的鞭炮聲在大司馬府門外爆響,在歡樂熱烈的氣氛中,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