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道:'兩位卿家是否另有想法?快給朕從實道來。'
姚萇肅容稟上,道:'晉室雖弱,但據長江之險、江南之富,今我等傾師南下,勢必迫得南人空前團結,故臣未敢輕敵。'
苻堅露出原來如此的神色,傲然道:'南人一向養尊處優,耽於逸樂,武備不修;兼以南遷之世家大族與南方本土世族傾軋不休,即使在兵臨城下之際來個空前大團結,亦為時已晚。至於所謂長江天險,以我們的百萬雄師,只要投鞭於江,足斷其流。南方小兒,何足道哉?'
他們均以漢語交談,此為當時最流行的通用語,非各族胡語可比,成為各胡族象徵身份的官方用語。氐秦且是諸胡中漢化最深的國家,苻堅便一直以為自己比漢人更深得儒家'王道'之旨,頗以'四方略定,惟東南一隅,未沾王化'為憾,現在終於到了去掉遺憾的歷史性時刻。
當苻堅目光往慕容垂,這武功兵法均有北方第一人稱的大將淡然自若的道:'南人兵力,確遠遜我軍,可是由謝安一手催生成立,由他侄兒謝玄統領訓練的北府兵,雖不過十萬之數,卻不可小覷,希主上明察。'
苻堅點頭讚許道:'說得好,孫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北府兵早在朕的計算中,今趟我們揮軍直撲南人都城建康,南人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傾巢出城正面決戰,一是閉城死守。而不論是那一個選擇,南人均無僥倖。朕苦待多年,到此刻臣服北疆,再無後顧之憂,才傾舉國之力,以壓倒性的兵威,一舉粉碎司馬曜、謝安之輩的偏安美夢。謝玄雖被稱為南方第一劍術大家,九品裹的上上品高手,惜行軍作戰經驗尚淺,能屢戰屢勝皆因從未遇上強手。南朝諸將中,只有桓衝算得上是個人物,有乃父桓溫的幾分本領,可惜卻給朕牽制在荊州,只能死守江陵,動彈不得。'
按著猛喝道:'朱卿家,朕所說者如何?'
位處眾將最後排的漢將朱序聞言渾身一震,連忙應道:'主上對南方形勢洞察無遺,瞭若指掌,微臣佩服至五體投地。'
朱序本為南晉大將,四年前鎮守襄陽,兵敗投降,得苻堅重用,苻堅亦從其盡悉南朝兵力強弱分佈,不過那可是四年前的情況。
符堅仰天一陣長笑,充滿得意之情,暢舒一口蘊在心中的豪情壯氣道:'朱卿家放心,朕一向推行王道之政,以德服人,視四海為一家,絕不濫殺無辜,平定南方後,南朝之人一律酌材而用,司馬曜可為尚書左僕射,桓衝為侍中,謝安就派他作個吏部尚書,憑其九品觀人之術,為朕選賢任能。'
'鏘'!
苻堅掣出佩劍,正指剛從東方地平線升起的朝陽,然後再往南稍移,直指南晉首都所在的方向,大喝道:'我軍必勝!'
眾將紛紛拔出兵器,姚萇更把雙短矛互相敲擊,發出震耳的金鐵交鳴,一齊轟然應喏。
'大秦必勝!大秦天王萬歲!'的呼叫,先起於護衛四方的親兵團,接著波及整個泗水平原,以萬計的戰士高聲呼應,喊叫聲潮水般起伏澎湃。
延綿不絕,前不見隊首、後不見隊尾,由各式兵種組成的氐秦大軍,浩浩蕩蕩往淮水的方向開去,待他們攻陷建康城,中原漢族將失去最後的根據地,全體淪為亡國之奴,變成被入侵外族統治的臣民。
南晉都城建康,位於長江下游南岸,緊扼長江出海海口,是長江下游區域最重要的軍事、政治和經濟中心,河、陸、海的交通樞紐要地,南北水陸的轉運城市。
它位於雞籠山和覆舟山一片臨灘丘陵高地,東南與平坦廣袤的太湖平原和錢塘江流域相接,沃野千里。長江自西南向東北繞城廓而流,秦淮河蜿蜒在城南外伸入長江,形勢險要,有虎踞龍蟠的優越地理形勢。姚萇所說的'據長江之險、江南之富',確非虛言。
當西晉被匈奴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