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份自由並不完全。這一邊,秦光霽成功影響了青年的軌跡,而那一邊,他們卻被空氣牆阻擋著,什麼也做不了。
所以秦光霽決定要陪著青年,因為他無法保證自己一點小小的勸說真的能完全改變青年,更無法保證以父子兩人懸殊的力量差距,青年不會重蹈覆轍。
這不僅是任務的要求,也是他的私心。
青年很信任他,或者說,信任這具身體。他們應該認識了很久,並且互相瞭解對方的情況。近一段時間,他們沒有見過面,但不論從他特地來看青年的表現,還是青年對他坦誠的態度,都足以表明他們的關係依然密切。
秦光霽不想辜負這份信任。
他仍不知道青年的過往究竟如何,也不知道這具和他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身體是何背景。但他知道,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在這個或許是平行世界的地方,青年將會成為他的直系學弟,他會繼續學業,開啟新的人生。
但首先,他要活下去。
……
車到站了,秦光霽刻意落後青年一步跳下車。
青年在警局門口忽然停了下來。
他看著秦光霽的臉,神色認真:“學長,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件事,我考慮好了。”
秦光霽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事情,但他露出一幅肯定的表情,點頭道:“我明白了,等把人領回去之後,我們再詳談。”
說罷,他們一起踏進警局。
空氣牆消失了。
裡頭空間不大,卻擠著相當的人數,各種膚色各種性別各種語言混在一塊兒,給人以世界大融化的錯覺。
青年走在前面,輕巧地穿過大廳裡的群魔亂舞,熟門熟路地走進其中一扇門。
聽到腳步聲,裡面正在寫東西的警察頭也沒抬一下,隨手指向身後牆根的長椅:“那兒,趕緊帶走,吵死了。”
裹了一層棕色包漿的長椅上,中年男人仰面躺著,嘴巴大張,呼嚕聲震天響。
青年趕緊上前去,秦光霽卻站到警察身旁,問道:“另一個人呢?”
警察筆尖一頓,上下打量他,沒好氣道:“在隔壁做筆錄。”
“那他不用做嗎?”秦光霽指指長椅上的男人。
警察撇嘴,翻了個白眼:“都醉成這樣了,你說還能做嗎?”
他把筆丟開,臉上滿是厭惡:“也不是頭一次了,他和那拉皮條的婊子三天兩頭打架,要不是這次有人報警,你以為我們想管?”
“喂喂,”他走到不論青年怎麼叫都巋然不動的男人身旁,用尖頭皮鞋在他腦袋旁踢了兩下,“要睡滾回去睡,這裡是警局,不是收容所。”
“你也是,”警察看著臉色漲得通紅的青年,語氣沒那麼生硬了,還隱約夾雜著無奈,“真就心甘情願給他擦屁股?”
青年的頭深深埋在胸前,沒有回應警察的話。
“我來。”秦光霽徑直上前,插進警察和青年中間的空隙裡,彎下腰去,看似溫和地拍打男人的臉。
下一秒,剛還在裝醉死過去的男人一下從長椅上蹦了起來,驚恐地喘著粗氣。他整張臉都變得青紫,鼻子裡噴出股股白煙,肚子誇張地一鼓一鼓,活像個牛蛙。他瞪得滾圓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秦光霽,嘴巴嚅囁著,粗苯的舌頭在齒間翻上翻下,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秦光霽好像完全沒發現他有什麼異常,也沒管兩旁來自青年和警察的目光,對男人微微一笑:“叔叔您醒啦,我們來接你回家。”
男人連連搖著頭,已經變成豬肝色的臉上寫著極端的恐懼,可是身體卻遵照著秦光霽的吩咐,把兩條腿從長椅上放下、站起來、抓起墊在身下的外套披到身上、一點不打擺子地站起來,走到房間門口後乖乖站定。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