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蓋、腳跟和足弓。
手指和腳趾的靈活度。
顴骨、頸部、上臂的肌肉、小小的構造複雜的關節骨。
綠色和紫色的靜脈。
世界上最震撼的舌技演示:賽伊做給基恩看,她的舌尖能夠到鼻子,這是在修道院的時候她的朋友愛蓮教的。
他的眉毛會動,他能滑動脖子左右左,就像跳婆羅多舞一樣,他還能頭朝下倒立。
他們之間呈現出一種全新的面貌,她時而記起基恩忽略的地方,那些她在鏡前自我審度時發現的身體精妙的細處。她瞭解自己,如何觀看一個女人是需要教育和學習的,她擔心基恩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幸運。
覆著一層絨毛的耳垂多像菸葉,頭髮那柔順的質感,手腕內側透明的肌膚……
在他下一次來訪的時候,她提及這些遺漏的地方,她撩起頭髮,像一個賣披肩的小販熱切地說:“看——摸一下,像不像絲綢?”
“像。”他確定道。
她展示著耳朵,好像城裡古玩店的老闆從櫃檯下面取貨出來放在懂行的顧客面前。他的眼睛緊盯著她,要測試她眼睛的深度,可她的眼神飄忽不定,根本無法抓住;他們對視著,很快她的眼神就溜開了,再對上,又跑了,直到它逃掉,掩藏了起來。
他們就這麼玩著求愛的遊戲,接觸、撤退、逗弄、逃避——假裝對身體的客觀探究是多麼的甜美,時間神奇地飛逝。可是一旦他們探測完了那些暴露在外的以及正常允許觸控的部位,他們身體未經驗查的地方發出無聲的呼喚,愈來愈強烈,他們彷彿又回到強迫自己為幾何題絞盡腦汁的日子,陷入同樣的絕望中。
沿脊椎骨向上。
腹部和肚臍——
“吻我!”他懇求道。
“不。”她又喜又怕地說。
她要扣住自己以作挾持。
噢,可她根本不能忍受煎熬。
細密的雨在鐵皮屋頂上寫下一串省略號……
時間在鐘錶精確的滴答聲中流逝,她再也按捺不住——她閉上眼,在恐懼中感到他的雙唇壓上來,試圖將兩人的唇形完全吻合在一起。
一兩週後,他們如乞丐一般忘記羞恥,乞求更多。
“鼻子?”他親吻鼻子。
“眼睛?”眼睛。
“耳朵?”耳朵。
“臉頰?”臉頰。
“手指。”一,二,三,四,五。
“另一隻手。”一共十個吻。
“腳趾?”
他們將話語、實物和愛意結合在一起,有種重回童年的感覺,那是對自我作為一個整體的認同,一如回到赤裸的最初——
胳膊、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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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向彼此保證,所有的器官都在正確的位置上。
基恩二十歲,賽伊十六歲,起初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山這邊發生的事情,市場上張貼著新的佈告,宣洩由來已久的不滿,政府辦公樓和商店的外牆上粉刷著標語,有些是刻劃上去的。標語寫道:“我們沒有國家”,“生如奴隸,毋寧死”,“我們生而飽受磨折。孟加拉,還我土地!”山的另一側,沿山體加固護坡上標語貼得更多,和原先的一些公益標語擠在一起。開車去提斯塔市場的路上,這些公益口號不時在眼前閃過:“遲到總比不到強”、“已婚人士請勿與速度調情”、“酒後駕車危險”。
這呼聲一路不斷重複著,一直延續到軍隊的兵站;甚至在一些較不明顯的地方也開始出現:呈經絡狀擴散的狹窄山路邊的巨石上,竹子和泥巴蓋就的茅屋間的樹幹上,成捆晾曬在遊廊屋簷下的玉米上,空中飄揚的經幡上,圍欄裡呼哧呼哧喘氣的豬身上。爬上直指雲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