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而笑道:“谷外的女人都是老虎,師弟還是多加小心為妙,不要像我,騎虎難下……”
“我怎麼倒覺得師兄樂在其中啊!”路染望著棋盤之上對弈過後的殘局,心思百轉,師兄無論是棋藝還是其人,都藏得太過隱匿,這樣人是可怕的對手。
“呵呵……”容墨盯著路染看了片刻,忽然一笑:“我一直都覺得,師弟這半生只屈身於醫館當個神醫,還真是有些可惜!”
“可惜,我不眷戀外面的世界。”路染微微一笑,望著鴻雁飛過寂渺無痕,聲音縹緲而輕遠,“秦代李斯在刑場被問斬前對其子說:‘如今惟願到郊外狩獵,亦是不可能的事了。’人總是為了登高望遠而捨棄最真實的快樂,到頭換來的,或許只是高處不勝寒而已。。。
容墨微有一怔,眸光在他身上停留稍許,又移向了別處,淡淡開口道,“很多時候,權力只是為了一種證明。錦袍玉帶加身之日,頭雖可以昂得更高,可低頭之時,未必就不會痠痛。可這遊戲,既然選擇了開始,就由不得我們說結束。”
“師兄這些年明處韜光養晦,暗地培植羽翼,苦心孤詣,步步為營。而我,不過是坐在輪椅上的廢人,生性落拓無羈慣了,自認為沒有師兄超乎常人的本事!”路染輕輕搖了搖頭,幽幽一嘆。
“哦?師弟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只要你願意,這天下定然有你的一席之地!” 容墨挑了挑眉,淡淡一笑,神色幾分認真。
見那人如此舒緩淺笑地看著自己,倒讓素來遇事淡定的路染,有那麼一瞬間的愕然,還有那麼一瞬間的窘迫,他不由凝了眉尖,微有惑然道:“師兄就不怕日後又多了一個令人頭疼的對手?”
“相愛相殺不是更有趣麼?”容墨朗聲一笑,神色恬和,話裡卻藏著針。
路染霍然抬起眸來,但見那人眸子的涼意絲絲滲透了出來;雖是笑容如春,卻不乏殺意。
幾日後,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靜靜地停在路醫館外。
雨後新晴,紅榴滿枝,一抹晴空,一彎斷虹。
一抹俏影慵懶地斜靠在一株紅榴上,雅靜清麗臉上是還未褪盡的睡意。
“師兄還真是不解美人意,這麼著急回去,也不憐惜憐惜夫人將將傷愈的倦怠體乏。”一道清淡素然卻透透幾分譏誚的聲音遙遙飄來,沐顏歌微睜眸眼,便見不遠處的紅衰綠草旁,路染在輪椅上含笑而坐,正饒有興味地望著她。
沐顏歌不由微微蹙了蹙眉頭,這人身上隱約間有些他那夫君大人的影子,不是容貌,而是眉目飛揚間的氣韻,只不過多了份恬和,少了份清睿,到底是同一個師父的產品……
“是我自己想早點回去,不干他的事……神醫這裡深幽如谷,自然是上等的怡養勝地,可家裡有我的牽掛,一日見不到,這心裡就七上八下的!”沐顏歌起身,撣了撣有些微微皺起的衣裙,笑容客氣而疏淡。
路染的臉因這疏離的笑隱有一僵,只是一瞬,便恢復了清淡隨意。
眼前的女子今日穿了件鵝黃衫子,裝扮得極為簡單,只零星幾點素淨珠翠,映襯得雲絲烏碧亮澤,斜斜的一支鏤空滴翠的雲花簪子垂著細細的一抹流蘇,隱隱流轉淡淡的瑩光。那臉色已較之幾日前,紅潤了些許,愈顯纖麗秀致。
“何事聊的如此開心?”沐顏歌聞聲回首,那人自一片蒼綠中緩步負手而來,遙遙對她微笑。
“你再磨蹭下去,我就要在樹上睡著了……”沐顏歌似怨還嗔,四目相對,濃情流轉。
“師弟太小氣,才給我們備了一點乾糧,我尋思著這還不夠我們夫妻塞牙縫呢,便去醫館裡又四下搜尋了些……夫人,這不算偷吧?”容墨上前笑著攬緊她,笑容寵溺。
“當然不算,都告訴主人,就相當是順水人情的贈送了……”沐顏歌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