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倏地落在他的身畔,既不叫嚷也不出聲,身子一側就安靜地坐在旁邊。
“濤,你來了。”感覺他的來臨,他深吸一口氣運功入丹田,不疚不除地張眸掃過身旁的小動物,淡漠的眼神難得有一絲熱度,大手在銀白色的毛上輕輕撫著。它似通人性,抬起水藍色的眼珠與主人相對,低嗚一聲以應他的撫慰。
他僵硬的臉龐輕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既像自言自語,也像是在對濤傾訴,喃喃低聲道:“你說我是怎麼了?近來老是渾身沒勁,不僅人懶了,殺氣少了,連心也厭了,你瞧我這雙手沾染了多少血腥,每天少說有一個人的性命葬送在我手上,我跟黑白無常、妖魔鬼怪沒啥兩樣,一樣的殺人不眨眼!”他冷笑著自己,未等濤的回應,已將目光移開。
說來可悲,長久以來他總是孤單一人,沒有人能讓他吐出內心話,更沒有人能夠開啟他重重的心鎖,進入他的內心,只有這匹猶如另一個自已的銀狼始終伴隨他,不為什麼,只因它同他一般是個孤獨的幽魂,不過如今連這匹狼恐怕也不能再留在他身邊,他不想連累它與他一同墜入黑暗的深淵裡,今晚或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
濤明瞭主人的傷心,但不能人語的地只能以目光表示他的心意,伸出舌頭舔舔他的大手。
他感應到銀狼欲安慰他的心意,拍拍濤銀白色的毛髮,翳然低語道,“濤,你走吧!別再出現了,跟著我沒有好處的,我不是個好人,更不是個好主人。你隨便去找一個人跟著,都會比我強。你走吧!別再出現在我眼前。”他低啞的嗓音依稀藏著不捨,緩緩催促著濤離去。
濤被他推離數步,仍不捨地嗚嗚低鳴,猶如向他求情,水藍色的眸子漾滿不解與不願,揪疼了主人的心。它著實不懂主人為何要趕它走呢?它做錯了什麼?或主人討厭它什麼呢?
“不,你沒錯,錯的是我。”他背對著濤,不願再見它嗚咽,怕動搖自己的決心,“我既是拓跋魁,就不該是銀狼,不該是你的主人,不該屬於蒼狼一族,我不是人,而是鬼魅,來自地獄深處的幽暗鬼府。”他猛然回頭,注視它的眼神既兇且惡,不復方才的輕柔,更增添一份暴戾之氣。
他聲音不大,卻萬分冷冽地喝道:“滾,滾出陰山,回斷情谷也好,去中原也罷。總之,遠離大漠、遠離我!”他冰冷的眼神裡見不到一絲暖意。
為什麼?濤用喪傷的目光問道,卻得不到答案,但忠心的它不敢拂逆主人之意,躊躇著步伐,屢屢回頭望,盼望主人能回心轉意,出言挽留。但它終究是失望了,他堅決的眸光中不見露出一絲軟化,良久,濤的身影才沒入暗夜裡。
別了,他最真的好友!拓跋魁強壓下悲傷,靜靜目送濤離開,心底明白自己的狠心,但是無奈他的命運已經註定了是場流血的戰鬥,他不想牽扯別人,特別是他最在乎的人與事物。
他隱藏住心口微微作疼的不捨,毅然轉過身,告別了濤,同時亦告別了另一個自己,拓跋魁隨著一陣風,衣袂一飄,人影已消逝於風中。
殊不知在他身後,始終有一雙水藍色的清明眼睛緊緊相隨,不曾離去。
“呼,好重。”烈日當空,鍾瑤纖細的手臂抱著兩大桶約與人高的酪奶,搖搖晃晃前進時,才明白婁別列家當真不是好呆的,井非她治不了阿繁,只是狼族女子的工作本就繁重,即使被她甜言蜜語所騙的阿繁想對她輕鬆點亦束手無策。
同行的小凳子望著鍾瑤舉步維艱的嬌弱樣,忍不住出聲嗤笑道:“阿鳳,這丁點兒你就喊重!比起我來,你可是小巫見大巫咧!”她抬抬肩上少說有二、三十斤的重物,虧她一身瘦弱卻扛得起一個人男人方抬得起的重量,還一副駕輕就熟的輕鬆模樣。“不同你說了,我得趕緊把這兩袋羊糞送去宗喇彌那裡,遲了,少不得阿繁一頓好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