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緊了我就不怕。”我樂呵呵地答,卻不料他突然鬆了手,移開離我兩步遠,置身事外般地看著我。我抓不住他,慌了神兒,兩腿有些不穩,顫顫問他,“高錚你……幹嗎?”
他眼見我緊張得晃悠,卻不扶我,只說,“我鬆了手你也不許害怕。”
殘壁順連著陡峭的山崖,若站不穩摔下去,即使不被嶙峋的山石穿孔,也得淹進水裡去。這樣的路,沒他在伴,我怎能不怕。
“我們分開走。”他丟擲這句話,示意我先。
我遂了他的意,轉身慢慢走,一步一驚心。他在我身後跟著,保持著距離。此般走了沒多遠,又聽得他問,“如果我現在不小心掉下去了,你自己會不會繼續往前走?”
又來了,又是這樣的假設。我不陪玩了,回身去走到他跟前,牢牢抓住他,安全感瞬時迴歸。“高錚,別鬧了,走吧,我們快追上他們好去島上吃飯,你餓不餓?”
他執拗著,“我認真問你呢。”
“你明知道要是你下去了我也肯定跟你跳下去……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就想聽我說出來是不是?
他搖頭,竟對這答案不滿意。
我糊塗了,“那你想我怎麼做?”
“你得繼續往前走。”他的眼神十二分認真,神情十二分嚴肅,嗓音十二分深沉,“桑桑,沒有我,你也得活下去。”
“這怎麼成?我們不是說好了……”說好了同生共死。他不會游泳,掉下去即便沒亂石穿身,也準會沒命的。我當然追隨,誓不是白立的。
“咱倆說的是兩碼事兒……”他打住我,堅持得緊,就是停著不走,“總之你得答應我,不管有沒有我,你都得給我好好活著。”
這分明就是一碼事兒啊哥哥°°°
得,這人擰勁兒,我不跟他糾纏,於是連聲誠懇應了下來。他這才舉步。
綿延千里的殘長城,險象環生,別樣壯觀。可正是這千變萬化的地貌,吸引得各路遊人冒著危險也要走上一趟。我們五個人,兩支小分隊,兩個小時的工夫,終於到達了湖心島。這裡沒有其他旅遊景點的人聲鼎沸,也沒有一湧而上推銷各種紀念品的小販,村民們平靜地幹著各自的農活,對我們這些外來者沒絲毫的好奇。我們隨便找了家小飯館,點了幾個當地農家菜。忠厚老實的老闆請我們先去湖邊和房後園子蹓躂會兒,因為菜要現擇、現切、現炒——由此看來,我們的選擇沒錯。
這裡的天空比城裡藍,五人爬到飯館屋頂上,看著湖,望著山。沈東寧並沒落單,那三個人臨時組成的小集體十分活躍,露露今天整個活似一聖誕雪橇,這一路的笑聲堪比鈴兒響叮噹,我從沒見她跟張帆獨處時這般高興過,莫不成竟是個人來瘋?張帆今天本該左右為難,可他卻對我很夠意思——即使沈某在場,也不時主動跟高錚聊幾句熱乎話,免得他冷。我知道他已經徹底打消了從前那番撮合念頭,現在,反而成了唯一支援我的人。二年多的哥們兒果真比不過二十多年的發小,他最終選擇了站在我這邊。薑是老的辣,人是老的瓷啊。
我和高錚一直牽著手,寸步不相離,我見縫插針地親他賴他,這百般親暱不是作秀,只覺沒必要因某人的冒然現身而畏畏縮縮。我們本就如此粘膩,不論人前人後,何須掩飾。
貿然現身那人此刻又貿然拋問,“記不記得那年在密雲,那旅舍的房頂?”
話是面向張帆說的,可其實是說給我。那晚我們仨在屋頂看天看星星,我一時興起對他說,沈東寧,你敢從這兒跳下去,我就嫁給你。張帆在一旁起鬨,東子,跳吧,跳得美人歸啊。結果他真就跳了。其實當時我倆已經談婚論家,這不過是我一句藉口玩笑。可現下,他冒冒失失提這段往事,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