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一切皆無,就算他權勢再重、地位再高、再有智慧、再有手段,也不過是第二個、第三個披著人皮的野獸而已。
甚至不能稱之為人。
這一點念頭,徐丹青不知道的時候她不欲多說;徐丹青知道了,她也沒有再做矯飾,只隨意點點頭,說:“不錯。你挑好人了嗎?”
徐丹青一下子又怔住了,還伴隨著一點輕微的恍惚。
她沒有想到徐善然會承認。
這和她想象中的彷彿有點不相符合。
但和她想象中不相符合的事情太多了。
她只能盯著徐善然,半晌後似乎對對方說,又似乎對自己說:“……如果我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呢?”有關徐丹瑜的,有關楊川的,有關你的……
跟著,她就接觸到了徐善然的目光。
她聽徐善然笑著說了一句話。
那聲音還是平緩的,沒有多少波動,可她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只覺得一道涼氣自腳底直竄天靈!
徐善然問她:“你是在威脅我嗎?”
山上涼亭中的這次見面到底翻了過去。
最後徐丹青什麼話也不說,只挑了一個自己看得最順眼的帖子。
徐善然也不再多話,看過一眼記住之後,就帶著兩個丫頭走了。
一路上沒有人特意去說徐丹青的事情。含笑抱著一盤瓜子自己磕著,棠心則和徐善然說最近比較流行的八卦,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高嬋身上。
“我聽那於女官說,高嬋的親人已經來接高嬋走了。他們是高嬋的叔叔嬸嬸,住的其實不遠,也就是在京郊,距離這裡還不遠呢。到底是故土難離。所以現在人已經到了,正接了高嬋走。於女官還說聖上以及皇后娘娘都賜下了不少東西,也算給高嬋壓驚了,不過他們肯定是要舉家遷移的吧……”
徐善然有些跑神,聽到這裡的時候才忽然問:“你說什麼?”
棠心怔了怔:“……嗯?奴婢說他們會舉家遷移,這不對嗎?”
“不,前頭兩句。”徐善然說,“高嬋的叔叔已經來了,他就住在京郊不遠之處?”
“是的,於女官是這樣說的,她還說她遠遠看了接走高嬋的兩人一眼,男的看上去是個斯文的讀書人,女的也很慈祥的模樣……”
“還是讀書人。”徐善然喃喃自語,沉默一會後,眉頭忽然蹙起,“……糟糕了。”
棠心已經稀裡糊塗了:“什麼糟糕了?”
天空是一色的青藍。
其實在楊川那邊看天空,和在這裡看天空,也並沒有什麼太多的差別。
坐在椅子上朝窗戶外頭看去的高嬋這樣想著。
瓷器輕輕的碰撞聲在她耳邊響起。
她調轉自己的視線,望見了坐在身前的女人。
那是她的嬸嬸,並不能算一個壞女人。
她的叔叔,當年和父親關係很好,清貧,有些迂腐,也不是一個壞人。
她理了理衣襟,就聽嬸嬸欲言又止:“……姑娘。”
她舉手止住了嬸嬸的話。
坐在對面的中年女人果然停住。
她便開口:“嬸嬸不必多說,家裡沒有我的位置,我知道。我只問祠堂呢?”
高嬸嬸垂淚說:“我苦命的姑娘,這都不是你的錯,是那狼心狗肺的畜牲,可是我們清白人家……你叔叔這兩天也與族人商量過了,大家都……”
……就是說祠堂也是不能進的。
高嬋並不太意外,只是難免也生出了一絲恍惚。
生不是高家的人,死不是高家的鬼。
她去哪裡找人給自己收屍?去哪裡叫人逢年過節的為自己祭祀?
她想起了帝后賜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