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起來,開始呼吸——顏色、邊角,以及斜照在我肩膀上的斑駁光線。我把兩隻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正好在美人魚的背部曲線與魚尾融匯交接的地方。我的手指上下左右移動著,直到我把兩條硌硌稜稜的木雕魚尾巴像韁繩一樣緊緊地握在手中。我心中有一種感覺,我想讓自己停下來,同時又想讓自己自由馳騁。我對托馬斯的感情一直含糊不清。我一直讓這感情像船底的濁水一樣在心中攪動,但是,此時此刻,我坐在美人魚椅子上,感到所有的渣滓都沉到了水底,一切變得清晰起來。我想要他,心中的渴望近乎瘋狂。當然,當這念頭一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我便立刻感到一陣迴腸蕩氣的震撼,一股徹心透骨的噁心,然而,在心靈的召喚面前,我的羞恥卻顯得那麼微不足道。好像什麼東西衝破了一堵牆。我想起了馬格里特的那幅油畫,一節火車頭風馳電掣地從壁爐裡衝出來。應答輪唱的讚美詩歌聲在空中迴盪。我讓自己慢慢地深吸一口氣,等待美人魚椅子名副其實地做點什麼,創造一個奇蹟,讓我心中那不可遏制的情感平息下去。然而,我的慾望似乎變得更加強烈了。我提醒自己,我渴望得到的那個人並不是休。我甚至不認識他,確實如此。但是,我覺得自己很瞭解他。瞭解他內心深處最隱秘的東西。好多年前,當我遇到休的時候也是這樣。彷彿久逢知己。愛上休,宛如患了一場瘋病。我被他吞噬了,幾乎相思成疾,無法集中精力做任何事情,而且無藥可治,雖然我也沒想去治。當你墜入愛河的時候,你是身不由己的。你的心隨心所欲。它擁有自己的自主權,像一個獨立王國。空氣中煙氣氤氳,中世紀的歌聲正在迴盪。我想象托馬斯站在唱詩班座位裡,那種被吞噬的感覺湧上心頭,心中的渴望不能自制。最糟糕的是,我感覺到我正在將自己交給這一切,交給那即將來臨的事情。交給一場大歡喜,交給一次大劫難。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嚇了一跳,我這麼說還是輕的。我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會愛上任何人。剛才,當托馬斯詢問我的情況時,我無法回答,我現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自我意識正在崩潰。我回到海島上,一切都分裂瓦解了。我閉上眼睛。停下來。停下。我並沒有想去祈禱,但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忽然想到這也許就是一個祈禱,我心中一時間充滿了童稚般的希望,好像無論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神力,都會答應我的請求。然後,一切都會停止。所有的感情,一切,我就會得到解脫了。就會安全了。當然,我並不真正相信這個。坐在椅子上,做一個祈禱——這太天真幼稚了。然而,甚至托馬斯也說這椅子具有神力,雖然他並不相信這一點。它確實有。我感覺到了。我感覺到了一種將事物拆開來的力量。如果那才是椅子的真正神力——將你拆開來的神力?如果它能夠捕捉到你心中最隱秘的感情禁果,並將它們抖摟出來,那該怎麼辦呢?我站起身來。我沒有勇氣在修士們面前穿過教堂走出去,所以,我在迴廊裡亂摸亂撞了一會兒,開錯了好幾道門,終於找到了聖器收藏室裡那扇通往教堂外面的門。我疾步穿過修道院的方庭,潮溼的空氣撲面而來。濃霧非但沒有消散——早些時候淡薄了一些,露出過一縷陽光——空氣已經變成了濃湯。我穿過院牆的豁口走進了母親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