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天空底下,飄著毛毛細雨,雨水潑濺在坎登區的波爾索佛街。
寬闊的坎登大街離地鐵站不遠,離幽暗狹窄的磚拱門下死衚衕裡的波爾索佛街也沒多少距離。
高低不平的石子路面被雨水浸成黑色,直通兩棟看似尋常但得憑它窗戶的狀況才知道屋齡的房子。右邊是年代悠久的小型工廠或倉儲,“潔明股份有限公司,假牙製造商”。左邊迎面是一層樓的房子,上面搭塊木板,招牌上顯示房子曾經是間餐廳。房子左邊連著兩棟棕灰混色的磚造房,窗了上僅留數片玻璃,破舊落寞。
四下悄然,甚至連只流浪貓也沒有。邁爾斯抓著芭芭拉的手臂,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雨淋溼。
“沒事的,”芭芭拉低聲說,動了動防水外套下的肩膀,手握著雨傘鉤柄,“我們遲了不到10分鐘。”
“但是我們還是遲了。”
邁爾斯知道她此刻正在害怕。他們飛快地從列車的下一站“夏克農場”一路疾走而來的途中,邁爾斯將昨晚發生的事一股腦告訴芭芭拉。他的敘述簡單明瞭,但芭芭拉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急著找到費伊。她有點害怕。
“門牌號碼5號,”邁爾斯說,“5號。”
是坐落左邊的最後一棟房子,和兩棟空襲炸燬的房子呈直角。邁爾斯領著芭芭拉走在崎嶇不平的石子路途中,注意到“潔明股份有限公司”髒汙的大窗內展示著一副大型假牙。
廣告展示通常會考量到它的表現是否可怕或可笑,但這個假牙維護的狀況相當好,以至於不失其引人注意的功用。與真牙和牙床顏色一樣自然的金屬漆,看起來隱約透露著不真實感,像是副閃著銀光的巨人牙齒。邁爾斯看它們不顧眼。直到他進入門牌5號斑駁的門內,還覺得那副牙齒如影隨形。
他的手上還來不及碰敲門的門環。
馬上就有一個女人從隔壁一樓窗戶探頭出來,揭開那片原本可能是蕾絲的窗簾。那名中年婦女熱心地看著訪客,沒有半絲敵意,但不掩一臉好奇。
“費伊·瑟彤小姐在嗎?”邁爾斯問。
女人轉過頭朝向房間,在回應以前,顯然在抗議什麼。然後朝著5號點點頭。
“一樓上去,左側前方。”
“我——就這樣自己進去嗎?”
“不然要怎麼樣?”
“我明白了。謝謝你。”
婦人禮貌地點頭接受,也同樣禮貌地離開窗邊。邁爾斯轉動門把開了門,示意芭芭拉先走進樓梯間的通道。走道上黴味撲鼻,彷彿是迎接他們的來到。邁爾斯把門關上,室內暗到他們看不見樓梯的輪廓。他隱約聽到雨水啪嗒啪嗒打在天窗上的聲音。
“我不喜歡這裡,”芭芭拉憋住氣說,“為什麼她非得住在這樣的地方?”
“你也曉得今天的倫敦不比從前了,沒有錢什麼都行不通。”
“但是為什麼她到灰林之後,還要保留這間房間?”
邁爾斯也正在納悶。他又何嘗喜歡這裡呢。他想要呼喊費伊的名字,以確定她真的在這裡。
“一樓上去左側前方,”邁爾斯說。“當心樓梯。”
階梯陡峭,轉一個大彎便是通往前屋的窄廊。走廊的盡頭有一扇窗沒有玻璃,就用硬紙板補上。往下看似乎是波爾索佛街。光線從視窗照進來,他們看見走道兩側各有一扇關上的門。過了一會兒,窗外的光線顯得更加明亮,邁爾斯便動身走向左手邊的門。
一道亮光從前面的窗戶照進來,照得走廊上的油布發亮。邁爾斯正抬手準備敲左邊的門時,那道光如驚擾般地嚇壞了他。芭芭拉也大吃一驚,他聽到她的高跟鞋在油氈布上擦刮的聲音。他們兩人不約而同注視窗外。
牙齒在動。,對街潔明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