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朝河裡拋下無數花瓣,萬般相思。
這水流載不動許多愁,在傷懷人眼中簡直是停滯不動。
只有世子鶴劫放一日比一日清醒,他常去的楊柳岸邊的幾個石墩子,一日換一個坐,已然換到了第八個。
這悠長八日間,他同未婚妻天逸公主不交一語,甚至從不併肩而立,偶爾在偌大的天魔宮內不幸巧遇,彼此也只是默默頷首即告擦身而過。
這是兩條不願再有交集的弧。
而天魔皇與車路將軍卻好似兩波盪漾的漣漪,你盪到了我,我漾去你處。
他們關係日漸密切,時常一同走出弘光殿,或是一起步入煙波堂用膳。
對外,他們堅稱是在討論喜事要如何操辦。
但向被斷袖留言纏身的天羽帝同容貌嬌媚的車路將軍如此行跡,很難不惹出一點半點離譜的傳言。
不多幾日已有天女們在竊竊私語,說天魔皇梅開二度,逢夕陽煥新彩,綻放出燦目的一大朵跨界桃花來。
他的四女兒聽到這話,也只得微微蹙眉而已。
倒是後宮妃子裡最受寵的一個蓮妃,用向來無稽誇張的言辭形容道:“陛下哪裡會看上暄城那樣的小妖精?吾皇老而彌姜,眼光必然也超脫凡俗,我覺得,還是傳他和暄城的恩師重光有姦情比較靠譜!”
“呃……”天逸還真不好插進嘴去。
說來真奇怪,父皇那樣一個不苟言笑,重視儀度的男子,居然獨寵這個面貌不算最出眾,出口卻絕對成“髒”的妃子。
“重光和朕有什麼姦情被蓮妃的神目給探測到了?”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正聚在一處曬太陽的嬪妃公主慌忙回顧,見到風神俊逸的陛下正獨自遊晃到此,心情似乎還不錯。
當此情形,她們打算頃刻間作鳥獸散。
“天逸,不日就要舉辦定婚宴,你怎麼還終日遊手好閒,全無公主的形容?”一把野火燒來她腦袋上。
識時務者如三三,立即低頭不語以示認罪。
“隨朕來!”父皇轉身即走,她忙忙跟上,小心留意腳下,生怕被公主服長長的垂帶給絆住。
哪裡知道父皇領她直奔桂花樹下。
天逸臉色黯淡,心也不由一緊,宮中好樹成千,父皇為何單單挑中這棵?
老美男並無廢話,一隻手直接撫上樹身。
指著“小四與小7可得百年。”的字跡,對著天逸冷冷道:“寫這字的是你皇叔,如今他們雖得百年,小7卻再也認不得小四了。”
手指下移,直指“來世且共嬋娟。”與此話之上的一朵蓮花。
老美男稍作停頓,用異常平靜的聲音說:“寫這話,畫此花的,是你父皇,我,段小樓。畫和花皆只為了我心儀的一個女子。”
天逸聞言大為一震。
他待她專心看字後才接下去說:“如今,此花已死。她的名字你或許聽說過——神教美女致蓮。也死於上次的天劫。”
天逸簡直合不攏嘴,自語道:“天劫一役中死了父皇的未婚妻可秀,還有一個過世的卻並不出名,只知她長得漂亮,是神教兩大美女之一。”
“她死了,就死在我眼前。我卻於她死後的第二天就登基為天魔皇。”
是這樣無奈的過往,千百年來天羽帝頭一次說出來,物件卻是自己行將大婚的四女兒。
天逸終於略略明白,為何父皇於那夜會叫她一聲“蓮兒”;而蓮妃又為何獨受恩寵。
他們父女一同凝神看,這古老樹上的字畫年代久遠,卻一點也不模糊。
深深淺淺如同各自的緣分,當初也一樣纏綿悱惻,千迴百轉;最終卻都是曇花一現,成為長河裡的零落花瓣,隨著時光推移wωw奇Qisu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