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如大夢初醒,見到我的家人。或許,他們還設法找人來當中介讓我獲釋;或許,就在今夜,同樣的濃霧中,我會被帶上船送回家。但進入帕夏的宅邸後,我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如此輕易獲救。那裡的人走路都是躡手躡腳的。
他們先把我帶進一處長廊等待,然後引領我進入其中一個房間。一個和善的瘦小男子蓋著毛毯,舒展著身子躺在一張小睡椅上。一個孔武有力的魁梧男子站在他的旁邊。躺著的男人就是帕夏,他招手示意我近身。我們談了話。他問了一些問題。我說自己學過天文學、數學,還有一點工程學,也有醫學知識,並且治療了許多病人。他不斷問我問題,當我正打算告訴他更多的事時,他說,我能這麼快學會土耳其語必定是個聰明人。他提及自己有個健康上的問題,其他醫生束手無策,聽到關於我的傳聞後,希望讓我試試。
他開始描述自己的問題,我不由得認為這是一種只會侵襲世上惟一一位帕夏的罕見疾病,因為他的敵人以流言欺騙了神。但是,他的抱怨聽來只像呼吸急促。我仔細詢問,聽了聽他的咳嗽聲,然後去廚房用在這裡找到的材料,製作了薄荷口味的綠含片。我也準備了咳嗽糖漿。由於帕夏害怕被人下毒,所以我先在他面前啜飲一小口糖漿,吞下了一粒含片。他告訴我,我必須悄悄離開宅邸返回監獄,小心不要被人看見。後來管事解釋說,帕夏不希望引起其他醫生的嫉妒。第二天我又去了帕夏宅邸,聽了聽他的咳嗽聲,並給了同樣的藥。看到我留在他掌心的那些色彩鮮豔的含片,他高興得像個孩子。走回牢房時,我祈禱他能夠儘快康復。翌日吹起了北風,溫和涼爽,我想即使自己沒有意願,這樣的天氣仍將使健康改善,但卻沒有人來找我。
一個月後,我再次被召喚,同樣正值午夜。帕夏精神奕奕地自行站起。我很寬慰地聽見,他在斥責一些人時呼吸仍舊順暢。見到我,他很高興,說自己的病已經痊癒,我是個良醫。我想要什麼回報?我知道他不會馬上放我回家。因此,我抱怨自己的牢房,還有獄中的處境。我解釋說,如果是從事天文學、醫學或者科學,我對他們會更有用處,但是沉重的勞役讓我精疲力竭,無法發揮。我不知道他聽進去了多少。他給了我一個裝滿錢的荷包,但大部分都被守衛們拿走了。
白色城堡 一(4)
一星期後一個晚上,一名管事來到我的牢房,要我發誓不企圖逃跑後,解開了我的鎖鏈。我仍被叫出去工作,但是奴隸工頭現在給了我較好的待遇。三天後,那名管事給我帶來了新衣服,我知道我已得到了帕夏的保護。
我仍會在夜間被召至不同宅邸。我替老海盜的風溼症、年輕水手的胃痛開藥,還替身體發癢、臉色蒼白或頭痛的人放血。有一次,我給一個苦於口吃的僕人之子一些糖漿,一週後他就開始張口說話了,還朗誦了一首詩給我聽。
冬天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過去了。春天到來時,我聽說數月沒有召見我的帕夏,現在正和艦隊在地中海。夏季炎熱的日子裡,注意到我的絕望與沮喪的人對我說,我實在沒有理由抱怨,因為我靠行醫賺了不少錢。一名多年前改信###教並結了婚的前奴隸勸我不要逃跑。就像留著我一樣,他們總會留下對他們有用的奴隸,始終不會允許他們回國的。如果我跟他一樣,改信###教,可能會為自己換來自由,但也僅此而已。我覺得他說這些只是想試探我,所以告訴他,我無意逃跑。我不是沒有這個心,而是缺乏勇氣。所有逃跑的人都未能逃得太遠,就被抓了回來。這些不幸的傢伙遭受鞭打後,夜間在牢房替他們的傷口塗藥膏的人,就是我。
隨著秋天的腳步接近,帕夏和艦隊一道回來了。他發射大炮向蘇丹致敬,努力想像前一年一樣鼓舞這座城市,但他們這一季顯然不如人意,只帶回了極少的奴隸關到監獄。後來我們得知,威尼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