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各的。然而他與她同呼吸,也心照不宣地共命運。
露生不知道自己對丫丫存著何種感情,他時而覺得丫丫很可愛,時而覺得丫丫很可憐。退一萬步講,他寧可讓丫丫在簾外做一輩子針線活,也絕不能讓她嫁給龍相。
他可以確定,這些年若是沒有自己在這院子裡,丫丫早讓龍相給折磨死了——不完全死,也是半死。
在接下來的幾天內,龍相長久地外出不歸,露生閒來無事,便用腳踏車馱了丫丫在城裡兜風。縣城地盤有限,頂熱鬧的兩條街一走完,露生便馱著丫丫逆著風騎回了龍宅。沒走正門,他在側門外放下了丫丫,因為怕撞見龍相。龍相併不介意露生與丫丫獨處,只是在家可以,出門不行。露生一旦帶著丫丫出門玩上半天或者逛上一趟,被他知道了,他便認定了這二位狼狽為奸,是要甩了自己。
露生剛伸出一條腿踏了地面剎了腳踏車,丫丫便很靈活地跳了下來,快走幾步先進了小門。她怕嬸嬸嘮叨教訓,不敢明目張膽地總和大哥哥並肩出入。然而今日她進門之後走了沒有幾步,迎面卻是和陳媽走了個頂頭碰。陳媽挎了個小包袱,像是要告假出去串門子,抬眼見了丫丫,她變臉似的,忽然笑了個滿臉開花。
丫丫一愣,後方的露生也一愣。因為陳媽對丫丫素來冷淡,最親切的時候也沒笑成這模樣過。丫丫心虛了,以為她是嘲笑自己挺大個姑娘不知檢點,總坐著大哥哥的腳踏車出去跑,然而陳媽隨即開了口,聲音喜氣洋洋的,當真是熱情洋溢,並非作偽,“大姑娘!怎麼才回來?你嬸嬸找你都要找瘋了!”
丫丫一聽這話,嚇得心都漏跳了一拍,“啊?嬸嬸找我?”
陳媽騰出一隻手,一把攥住了丫丫的手,含著笑容上下端詳她,“我早就說咱們大姑娘長的是個福相,怎麼樣?讓我說著了吧!”
丫丫這時才留意到“大姑娘”三個字——她一個奶媽子帶來的侄女,在這家裡至多算是個有點頭臉的丫頭,怎麼就忽然頂上了“大姑娘”的頭銜?她活了十七歲,還從沒聽誰這樣尊重地稱呼過自己。求援似的回頭看了露生一眼,她緊接著轉向陳媽,沒敢把手抽回來,只昏頭昏腦地囁嚅道:“我……怎麼了?”
陳媽笑得咯咯的,抬手用食指一戳丫丫的眉心,戳得又輕巧又慈愛,像是老媽媽對著最心愛的小女兒,“你們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我早就料定了會有今天,如今喜事終於來了,你怎麼還害起了臊?好啦好啦,我不逼問你了,你快到你嬸嬸那裡去吧。你嬸嬸找了你半個下午,這把她給急的喲!又是急又是喜,你嬸嬸還哭了一場。”
丫丫越聽越不對勁,懂是完全沒懂,但是生出了不祥的預感。一張臉本來熱得緋紅,汗溼的劉海都粘在額頭上,此刻晚風一吹,她的紅臉褪了顏色,熱汗也全降溫成了冷汗。回頭又看了露生一眼,她那兩隻腳像是釘在了地上,竟然一步也邁不動了。她甚至下意識地想要從側門衝出去,頭也不回地跑出十萬八千里。為什麼要跑,她說不清楚。她不大聰明,沒什麼知識,更沒有本領,可她有本能。出於本能,她想逃。
然而露生一直沒出聲。陳媽推了她一下,又拍了她一下,嘻嘻哈哈地催她趕緊往裡走,又向前喊道:“露生,你也回來得正好,來,你給我出把子力氣吧!”
丫丫受了陳媽那一推,人晃了晃,只覺自己忽然沒了立足之地,只好低著頭向前走去了。
陳媽緊走幾步,把包袱放到了露生那腳踏車的後座上,讓露生隨他走一段路,幫她將這包袱運到一條街外的妹妹家去。
露生隨著她掉頭出門,剛走出側門沒有七八步,陳媽便低聲開了口,“少爺下午,也就是兩三點鐘的時候,回來了一趟,對黃媽說要娶丫丫做正房太太。黃媽聽了這話,先是不信,後來信了,當場樂得昏了過去,把家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