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之中輕紗影裡,子昊唇邊一支玉簫晶瑩如雪,隨著那流轉的簫音,他腕上靈石串珠漸漸發出幽邃的微光,映得那張本就蒼白的容顏,幾如冰雕玉琢。仲晏子見狀一驚,發現他竟是要以九幽玄通強行壓制臺上兩人的真氣。皇非與姬滄任何一人,都是九域江湖莫與能敵的高手,即便是藉助九轉玲瓏石的力量,也難以同時抗衡,更何況這兩個人,誰也不會容忍如此的挑釁。
果然,簫音剛剛回轉,兩道琴音便不約而同地破空而至,仿若九天雷霆挾威怒震,傾勢而來。
那簫音卻又一變,乘風生雲,迴盪層疊,向無邊的天際飄湧而去,琴音與之一觸,便如破入深沉無際的茫茫滄海,無論多麼強橫的力量沒進海中,也只能在瞬間掀起驚濤駭浪,最終還是要歸復於瀚海永無止盡的平靜。
細刃般的琴絃無端在指尖一利,皇非劍眉微挑,琴音忽然大開大闔,氣勢凌厲,幾如飛龍嘯吟,直破雲霄。
便與此同時,姬滄奪色琴上血光盛爍,似有一隻巨大的火鳳展翼沖天,與那白龍並駕齊驅,不分先後地卷向簫音。
琴音穿心,帶著無可匹敵強悍的真氣,子昊卻只微一合目,心法流轉,催動九幽玄通將黑曜石中蘊藏的靈力完全釋放,一時間四周清光爍美,凌空眩目,幾乎將他整個人都隱入澄澈的光芒之中。
隔壁室中,子嬈手腕上的碧璽靈石霍然綻出七彩異芒,緊接著,漸芳臺上含夕的湘妃石,奪色琴畔宣王的血玲瓏,万俟勃言收藏懷中的幽靈石都在黑曜石的牽引之下齊現清光,更有一道明紫色的光華自不遠處楚宮衡元殿耀空閃現,卻又轉瞬消失了痕跡。
夜玄殤猛然看向紫芒縱逝的方向,未及回頭,便聽到一陣碎金斷玉的聲音。
姬滄手下的奪色琴驟然崩裂,而皇非琴上五絃齊斷,奪面激射,他急速揮袖一捲,絲絃驟收,被他生生扯回琴上,“錚”地一聲震鳴,整整齊齊緊在指下,勒出五道分明的血痕。
再聽那簫音,悠悠沉沉邈邈,仿若日暮殘陽最後一抹光影,若有若無地消失而去,天地之間,唯餘碧海無聲,千山蒼涼。
奪目的鮮血,如同冰雪中極豔的寒梅,悄然綻放於白玉簫畔。子昊身子一晃,似有些站立不穩,仲晏子下意識地伸手過去,卻不料他衣袖拂下,轉身靜立,染血的玉簫亦沒入袖中。
不露聲色的拒絕,仲晏子怔視眼年輕而驕傲的男子,身形筆挺,笑容冷峭,若非比先前更見蒼白的臉色,他幾乎以為方才看到的虛弱不過是錯覺。壓下心中震驚,沉聲道:“你怎可如此逞強好勝?要知你現在體內劇毒全靠九幽玄通壓制,一旦有所差池,便可能毒發攻心!”
子昊轉身之時,早已強行嚥下已衝到唇邊的腥甜之氣,徐徐笑道:“多謝王叔掛心,侄兒自有分寸。”
漸芳臺上,絃斷琴裂,皇非和姬滄幾乎同時振衣而起,看向那座重紗掩映下的水榭,姬滄眼中戾氣隱隱,轉而掃向皇非。
侍從們收拾好碎裂一地的杯盞,楚王才在眾人護衛之下重新登上漸芳臺。
皇非心中詫異那水榭中究竟是哪國賓客,面上卻未曾顯露,上前微微一揖:“臣方才一時不慎,驚了王駕,還望大王恕罪。”分明是低頭請罪,言辭間卻並無卑謙之意,而楚王竟也不以為意:“愛卿無恙吧?方才……”畢竟是一國之君,看一眼桀驁的宣王,心有餘悸的話自不能說出來,只是神色間畢竟有些不自然,“宣王殿下琴藝精妙……這兩張琴當真可惜了。”
姬滄引以自負的奪色琴竟被人以真氣當場震毀,只道楚國暗中有高人相助,心下正自惱怒,這話聽起來便十分刺耳,狹眸一挑,正待反唇相譏,皇非適時的笑語將他打斷:“相交多年,今日才真正見識殿下琴藝,聞君雅音,心馳神往,著實意猶未盡,只可惜琴已毀了,今天難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