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外,都擁有超出做動作的人意圖的意義;穿著泳衣的人跳入水中,動作中就顯現了歡樂本身,儘管跳水者可能很悲傷。當一個人穿著衣服跳入水中,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有想溺死的人才會穿著衣服入水;想溺死的人一定不會頭先入水;他就這樣跳下去:自古以來的表達方式便要求如此。正因此,英瑪菊娜塔雖是個游泳好手,穿著她美麗的洋裝,也只得以如此不堪的姿勢跳入水中。
毫無合理的原因,她便在水中了;她在那兒,屈服於她的動作,動作的意義一點點充滿她的心靈;她的感覺正體驗著她的自殺,她的溺斃,她接下來要做的只不過是一曲芭蕾,一出啞劇,藉由她悲劇性的動作持續她沉默的話語:
跌入水中後,她直起身。這個池水不深,只及她的腰,她站在水中一會兒,頭仰著,上身挺直。然後她又浸入水裡。此時,她洋裝的腰帶鬆開了,浮在她身後如同死者身後浮沉的紀念。再一次,她又站起,頭向後稍仰,雙臂張開;像要往前跑似地,她走了幾步,那兒泳池底是斜的,她又沉入水中。她便如此前進,像一隻水中動物,像一隻神話中的鴨子,把頭藏在水底下,接著高高向後仰起。這些動作讚頌著活在高處或死於
水底的渴望。
穿睡衣的男人突然跪下哭泣:'回來,回來,我是個兇手,我是個兇手,回來!'
'38'37
37
泳池另一頭,水深的那一端,正做著伏地挺身的捷克學者驚訝地看著:他一開始以為新到的這一對是前來與交歡的那一對會合,而他也終將見識到從前他研究共產主義道德嚴謹帝國的建立時,常聽到的傳奇性的淫蕩聚會。害羞之故,他甚至想,在這種集體交歡的情況下,他應該離開此地轉身回房去。接著一聲恐怖的叫聲刺穿他的耳朵,手臂挺直,他像楞住了,維持這個姿勢無法繼續做運動,雖然他只做了十八下。就在他眼前,穿白衣服的女人落了水,一條腰帶開始在她身後漂浮,還有幾朵人造花,藍色和粉紅色的。
靜止不動,上半身撐起,捷克學者終於明白這個女人想溺死:她努力把頭埋在水中,但她的決心不夠強,老是站起身來。他從未想像他會目睹一場自殺。這個女人是病了,受傷了或是被追殺,她挺直身,隨即又沒入水中,一次又一次;當然地,她不會游泳;她愈往前進,身體愈沒入水中,馬上水就要蓋過她的頭,她將死在一個穿睡衣男人無力的眼光下,後者在泳池邊,跪著,看著她哭泣。
捷克學者不能再猶豫了:他站起來,對著水面傾身向前,腿曲著,兩手向後伸直。
穿睡衣男人不再看那個女人,他被一個陌生男人的身影懾服,這身影高大,強壯,畸型,就在他面前十五公尺左右,準備介入一場與他無關的悲劇,一個穿睡衣男人善妒地保留給他自己和他所愛的女人的悲劇。因為誰會懷疑呢,他愛她,他的恨只是一時的;他根本無法真正地、持久地討厭她,儘管她讓他痛苦。他知道她是在非理性、又不可遏制的敏感的控制下行事,他不瞭解但崇拜她那令人驚歎的敏感。雖然他才侮辱了她一頓,內心深處,他還是相信她是無辜的,他們突如其來的失和其實真正的禍首另有其人。這個人他不認識,也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但他已準備好好地摸他一頓。沉浸在此想法中,他看見那個矯健地向水面傾身的男人;被催眠般地,他看著他的身體,強壯……肌肉結實且奇怪地不成比例,大腿如女性般肥大,配合粗笨的小腿肚……一個怪異的身體,如同不公平的完整體現。他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是誰,也根本不懷疑他,但被痛苦矇住了眼,他在這個醜陋的形象中看到自己無法解釋的不幸,覺得自己被一股他抵擋不住的恨意所抓住。
捷克學者跳入水中,奮力劃了幾下便靠近那個女人。
&ap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