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樹見女兒已經把最重要、也是最難說出的話說了出來,他心中再無顧忌,緩緩站起身,躬身行了一禮,道:“某見過這位女居士,我家妙善年紀雖小,卻甚是懂事,從不胡言亂語。她說的話,正是某想要說的。”
謝穆青眉頭皺得更緊了,表情有些許不滿,心裡嘀咕:這家人怎這樣不知好歹,我都把梯子給你們放好了,你們只管順著下來就好,何必繼續說假話騙人。難道你們吃準了我心軟,不願與你們為難?!
王承卻看出些門道,眼前這一家人來尋訪自己是真,來尋根亦是真。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面前的父子三人,別看那個小女娃兒年紀最小,可卻是三人中最有主意的人。
而且那小女娃兒看到謝穆青的時候,非但沒有絲毫的意外或是詫異,反而一臉的淡然與隱隱的期待。
倒是她的父親和兄長,聽到謝穆青出自太康謝氏的時候,眼中閃過一抹熱切。
那種眼神他很熟悉,因為世人見到他們這些世家子的時候,都會流露出或羨慕、或嫉妒、或曰恨的熱切眼神。幾十年他都看習慣了,所以一打眼便認了出來。
唯有這個小女娃,竟是絲毫沒有這種反應,在她眼中。他這個出自太原王氏的名士、謝穆青這個太康謝氏女,彷彿就是一般的人,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異樣的神情。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難道真如小女娃所言,這個什麼揚州謝家是陳郡謝氏的分支?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大周雖然不流行譜系了,可作為老牌世家子,不管是為了彰顯自己有傳承,還是因為本身興趣使然,王承對於幾大舊姓世家的譜系非常感興趣。
恰好幾大家族世代聯姻。除了本家王氏的族譜,王承多多少少的接觸一些旁人家的譜牒,對於謝家的族譜,他雖說不能像謝穆青那般倒背如流吧,至少主要的堂口、分支還是比較清楚的。
王承眯著眼睛。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還真沒有想起謝家在揚州有什麼近支的族人,更沒有做鹽商的族人。
謝穆青也不相信,但謝嘉樹是大人了,她不好說對方是‘不懂事亂說話’,這件事關乎自家的名譽,她又不能含糊過去。只得冷下臉來,淡淡的問道:“哦,果有此事?只是不知府上可有什麼證據?不是本居士多事、不相信諸位,實在是此事關乎家族的聲望,諸位又是來到了我的玄清觀,就容不得我不多問兩句了!得罪之處。還請諸位見諒!”
說著,謝穆青緩緩行了個禮。這就是世家女,不管心裡怎樣鄙視對方,該有的禮節卻是丁點兒都不含糊。
謝向晚心裡暗暗點頭,對謝穆青越來越滿意了。
謝嘉樹也在心裡暗暗讚歎。如果說之前他對女兒的建議還有些擔心、猶豫,眼下見了謝穆青,領略了真正謝家女的風範,他愈發肯定了自己的選擇——好,就她了!
謝嘉樹面兒不顯,極力做出淡定狀,點頭,“當然有證據,某高祖父秉德公八十年前就曾經來蜀地尋根,只可惜遭遇戰亂而不可得。但卻找到了一份殘舊的謝氏族譜,經過謝家人數代查訪、補遺,總算將族譜修補完整,也讓我等後世子孫終於確定自家先祖乃是出自陳郡謝氏豫寧縣伯的十五世孫謝諱鐸。”
謝嘉樹報出自家祖先名諱的時候,想起女兒的叮囑,腰桿子挺得筆直,一臉的自豪與驕傲。
“豫寧縣開國伯?”謝珫?謝安的六世孫?
謝穆青的表情變得很古怪,因為她便是出自謝珫這一支,不過傳到她這一輩兒,已經是二十世了,中間經歷了太多的戰火和離散,族譜已經不可考。
放在他們謝家祖祠中供奉的族譜還是八十年前新朝建立的時候,根據家中殘存的族譜,經過考據、查證後,有幾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從